; 鹿善继一边加紧防备,一边传令广宁方向的曹文耀派人哨探,到了三月,终于弄明白,建虏北上征讨其他未曾城府的野人部落去了。
鹿善继急忙将此消息报告朝廷的同时,也向崇祯皇帝请示,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联合东江镇对建虏的腹地发起一次进攻。
然而当时正是流贼肆虐山西的时候,而且也是崇祯皇帝派出的使者在朝鲜威逼朝鲜君臣割让咸镜道和平安道土地城池的时候,所以思来想去,崇祯皇帝还是觉得时机不成熟,而否决了鹿善继的意见。
在对待建虏的问题上,东攻西守的战略既然定下来了,就不能轻易改变,除非一举灭亡后金的时机真正成熟,要不然辽东镇战事不断,结果只会如同历史上那样西北、西南、东北三线开战,到最后重蹈大明败亡的覆辙。
对于辽东前线,如今这位崇祯皇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地维持住目前相对均衡和平静的局面,尽量不在辽西走廊这个方向上,也就会宁锦这个方向上,去主动招惹建虏。
而是从距离大明京师更远一点的东江镇方向上,去不停地折腾和消耗建虏的力量。
此时,站在武英殿的地形沙盘之前,崇祯皇帝看着广宁城的位置突兀而显眼,距离建虏都城沈阳的距离约莫四百里,沙盘上的广宁城头,插着一面小旗,上面标明了守将曹文耀的名字,标明了曹文耀麾下的兵力——不过一千五百骑,再看看职方司刚刚标好的建虏兵力——正黄旗、正蓝旗两旗共四万步骑,崇祯皇帝知道,是该放弃广宁的时候了。
明知是坑,又何必去跳?
崇祯皇帝能够理解鹿善继不愿背黑锅的心情,毕竟对于明末的文官来说,盲目强硬的主战派还是很多的,身为蓟辽督师一仗不打,就擅自丢弃锦州以北两百多里土地,说起来是个十分严重的罪名。
但是对于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来说,名声的问题早就不看得那么重要了,之前贪财嗜杀的恶名也已经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了,如今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弃守广宁的骂名了。
到了当天夜里,来自锦衣卫辽东千户所和东厂辽东战的报告,也先后被巩永固和方正化送进乾清宫中。
广宁一线的情形和辽东镇内部的争议,随之更加详细地落入崇祯皇帝的眼底,让他更加坚定了他自己的判断。
第二天一早,锦衣卫人马携带着崇祯皇帝决意弃守广宁和大凌河城的旨意,以六百里加急的驿递等级,被紧急送往关外的宁远而去。
建虏大军三面包围广宁城,却围而不攻,意图十分明显,不过是想要围点打援罢了,这是建虏对付明军的老办法。
原本的历史之上,在大明朝满朝盲目主战派文官的道德绑架之下,崇祯皇帝就算前线将帅再怎么反对,就算明知前面是个坑,还是硬着头皮让前线的将帅们一次又一次地往坑里跳。
一次又一次,为了救援大凌河,为了救援锦州,为了救援松山、杏山等等,大量的明军因为在野战之中遭遇建虏骑兵的埋伏而全军覆没。
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人肯于或者敢于站出来承担丢城失地的责任,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皇帝背这个妥协退让、懦弱无能的黑锅。
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也是光知道进,不知道退,一味的刚强,不懂得示弱,不知道有时候你需要收回拳头,才能更加有力的出击,不知道大丈夫必须能屈能伸,而且必要的时候还必须包羞忍辱、卧薪尝胆的道理。
但是这一世,不同了,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就要看看,当辽东镇明军收回来伸出去的两个拳头,也就是弃守了广宁和大凌河之后,黄台吉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若是他敢于带着乘胜归来的正黄旗和正蓝旗大军,攻打如今增筑了大量棱堡的锦州城和义州城,那么等待他的,就将是另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而这也正是崇祯皇帝在给鹿善继及辽东诸路总兵官的圣旨之中,想要向他们极力说明的道理,将伸出去的双拳收回来,然后依托宁锦防线上的几座坚城,对建虏进行大量有效的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