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阿伦带着奢崇辉赶回慕俄格山城,禀报水西西线军情的同一个时间段内,南京兵部侍郎武之望,也带着大批军饷弹药粮草等辎重物资,经过艰辛跋涉,赶到了贵阳。
武之望正月里就押着粮草饷械从南京出发了,一路上走的主要是走水路,而且都是逆流而行,先从长江水道逆流而上,到岳阳转入洞庭湖,然后西进,从洞庭湖上的沅江口继续逆流西进,最终抵达到沅江上游清水江畔的凯里。
这一路上,虽然始终都是走水路逆流而上,行进的速度很慢,但是毕竟水运畅通,每一天都比上一日更接近贵州,更接近贵阳。
等到武之望及其手下南京兵部员外郎陈子壮等一行人,抵达贵州都匀府,并从都匀府的凯里上岸之后,才发现之前一直嫌弃的水路有多么可贵了。
从贵州东部都匀府的凯里往西去,那真是山脉连绵山脉,峰峦重叠峰峦,点也点不清,数也数不尽,说是“地无三尺平”可能有点夸张,但说是“地无三里平”,那肯定是说轻了。
一行人三月初到凯里,在都匀知府陈熙韶的鼎力支持下,就地征集了大量骡子、马匹、独轮车和民夫青壮,运送粮草辎重,一路翻山越岭往贵阳进发。
贵州都匀知府陈熙韶,万历三十九年进士,广东南海人,正是这次跟随武之望押粮饷前往贵阳的南京兵部员外郎陈子壮的亲伯父,所以办起征发民夫骡马转运粮草的事情来,雷厉风行,不遗余力。
若不是这层关系,武之望一行人在都匀府北部的凯里地方,恐怕还要耽误更长的时间了。
就这样,到了凯里之后,又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艰辛跋涉,三月里的最后一天,武之望一行终于抵达了贵阳城外。
原本的历史上当然是不存在这一次的饷械粮草补充的,因为当时的南京户部,也没有余钱余粮供应朱燮元的贵阳前线。
朱燮元调集川兵、滇兵以及湖广土司兵搞四面迭攻,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大军集中起来,以优势兵力重拳出击,一举捣毁水西安氏的老巢,听起来十分爽快豪迈。
可是,大军集结起来之后,所需要的粮饷,可是一个朱燮元无法承受的数量。
当年王三善亲率六万大军,气势如虹,打得安邦彦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可是结果又如何?
到最后,终因道路不畅,粮尽而退兵,入水西六万大军,活着推出来的十不存一。
当时的朱燮元正在四川巡抚的任上,这样的惨痛教训,他当然铭记在心。
历史上,朱燮元复出到任贵州之后,令滇兵在西、川兵在北、石柱保靖土司在遵义、广西狼兵在安顺等地“收水西周边二百里之粟”。
史书上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而在现实中执行起来会有多么残酷,后人很难想象。
朱燮元当时这么做,有两个考虑:一个是官军乏粮,没有粮食军饷的补充,官军没法作战。
第二个,坚壁清野,断水西之粮,通过经济上的摧残和封锁,让水西安氏的军队没有粮食补给。
若有第三个考虑的话,那么就是通过让各路官军纵兵抢掠,以提振官军的士气了。
只是这样一个命令,在推行下去两三个月之后,就在水西安氏地盘的周边,也即是云贵川三省交界地带,围绕水西安氏的地盘,硬生生地制造出了一个纵深二百里的无人区。
水西周边大量驯服的,或者说无辜的彝人苗人部落,也都遭受池鱼之殃,因为这一道命令而被屠戮一空。
奉调进军水西的各路官军,由此粮饷得以补充,军心凝聚,士气大振,而水西安氏则日渐困顿,最终走到了日暮穷途。
这一世,朱燮元粮饷还算齐备,特别是在果断讨平了水东宋氏土司辖地之后,水东宋氏积累的大量财富粮食,都成了朱燮元这个云贵总督兼贵州巡抚可以调配的粮饷,而许成名麾下的贵州兵以及广西莫氏和韦氏土司狼兵,也是抢得盆满钵满。
所以,到现在为止,朱燮元还没有下令官军收水西周边二百里之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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