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林丹汗统治下的漠南蒙古各部,一旦发起了进攻,后果很难预料。
打赢了自然万事大吉,什么都好说,万一失败了,此地距离辽东可是隔着数千里,归途漫漫,期间还有乌兰哈达那样的坚城未下,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特别是一旦开打了以后,短时间内难以攻入明国京师之地,那么顿兵于坚城之下的后果,尤其难以预料。
若是明国君臣调动东江镇、辽东镇的军队猛攻大金国的腹地,那么如今的大军与辽沈远隔数千里,救无可救,到了那时,可就大事不妙了!
即便是莽古尔泰、阿巴泰这样的悍勇有余、智谋不足的女真贝勒,心里也都知道在此地与明国边军开战背后可能面临的巨大风险。
所以几个人都不说话。
黄台吉见这几个人不说话,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达尔汉和范文程。
早就欲言又止的范文程见状当即站出来行礼,然后说道:“陛下自九月初一誓师出征,统率大军穿越瀚海而西行,所遇草原各部,皆是望风景从!以奴才观之,草原各部期盼陛下之西征漠南,犹如数年大旱之望甘霖也!
“然则奴才屈指算来,自出征至今日方才一个半月有余,而漠南大局已定。陛下当初所立之宏愿,其一半已近乎宣告完成。由此可知,当初陛下决断之圣明!”
范文程说到这里,黄台吉捻须微笑,频频点头,而行宫中被招来议事的女真旗主贝勒大臣和蒙古各部首领们见状,皆行礼说道:
“陛下圣明!”
“大汗圣明!”
汉臣叫陛下,八旗、蒙古王公贵族还是改不了口,一仍其旧叫大汗。
黄台吉抬抬手,让众人免礼,然后对着范文程说道:“大军下步该当往西还是径直往南,范检讨有何高见?”
范文程见状,突然撩袍跪地,郑重其事地叩首说道:“陛下此番一战而定漠南,蒙古草原各部从此进入陛下掌中矣!陛下纳蒙古入大金,我大金已俨然而为万里大国也!
“而漠南与明国仅一墙之隔耳!陛下若能乘此大胜之势,亲率大金与蒙古二十万铁骑南下关门,破边而入,然后取大同,奔宣府,直取明国之京师,南朝或可传檄而定也!
“若如此,陛下必能一举而混一海内,成就千古帝王未见之伟业也!”
说完这话,范文程再叩头说道:“当年漠南瓦剌部之首领也先,土默特部之首领俺答,更有鄂尔多斯部之吉囊,皆曾走此路,破边而入,直趋明国之京师,惜乎功败垂成,未就大业!
“如今陛下之英明睿智,我大金八旗健儿之骁勇善战,皆非当年漠南蒙古之也先、俺答、吉囊所能比肩!
“陛下若能下此决心,我大金国入主中土,成就万世不朽之基业,诚可期也!”
范文程说完这话,叩头不起。
黄台吉亲自从座榻上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双手将范文程扶起,对他说道:“朕得宪斗,有如汉高之得子房也!”
说完这话,黄台吉回头对众人说道:“朕意已决矣!”
黄台吉定下了决心,接下来迅速调兵遣将,将大军安排了一番。
先是,命令以阿巴泰为首组成西路军,率领本部牛录,以及李永芳所部、漠北巴布台吉所部、科尔沁右翼贝勒孔果尔所部,在察哈尔右翼大总管虎鲁克斋桑及其所部的向导下,累计一万五千骑左右,往西去继续追击林丹汗。
然后,命令以岳托为首组成东路军,率领镶红旗、镶黄旗大军,以及科尔沁左翼贝勒斋桑所部和部分漠南蒙古降军,累计五万余人,以追击永谢布部逃亡部众为名去攻多伦诺尔,视情攻击得胜口、阳和口,牵制宣府和大同东路的兵力。
最后,由黄台吉自领正黄旗、正蓝旗和漠南蒙古各部降军为中路军,五万余人,以追击逃亡部众为名逼近杀胡口,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黄台吉还让自己的亲信护军统领之一图赖,率领一个牛录的正黄旗旗丁,伪装成往南逃散的察哈尔部牧民,混杂大量投降的部众之中南下,伺机混入杀胡口中联络扬古利等人行事。
就这样,随着黄台吉率领大军进入库库和屯,大同边外的漠南一带风云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