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基本上都在口外,但是老范家的家业毕竟还是在大明朝,在张家口,在介休。
他虽然贪图暴利,与后金国大搞贸易,但是这却不意味着他心甘情愿到后金国去当一个让后金国八旗贵人们看不起的下等人。
因此,自从建虏从杀胡口入关之后,范永斗就陷入了各种恐惧、追悔或者庆幸之中,每天把自己关在杀胡口内的范家大院里,一边祈祷自家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千万不要有人知道,一边祈祷后金国的大军一定要一路顺利,往东打到北京去。
但是,越是怕什么,就是越是来什么!
十一月二十六日中午,后金国三贝勒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和奥巴之子巴达礼台吉的脑温科尔沁骑兵约五千人,从大同左卫、大同右卫方向,一路疾驰,奔入了杀胡堡中。
莽古尔泰的到来,给杀胡堡中带来了一个震惊了所有人的消息!
大金国败了!
奉命留守杀胡口的建虏后金国宗室觉罗拜山和扬古利长子阿哈旦虽然震惊万分,但却并不害怕,除了一个劲儿地向莽古尔泰等人打听东面的消息,打听大金国天聪汗黄台吉的下落之外,就是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但是对于范永斗、范永奎以及王登库等杀胡口山西商会的这些汉奸商人们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大金国与蒙古人将近十万铁骑竟然败了!
而且还败得这样彻底,这样全局崩溃兵败如山倒!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十一月二十六日中午莽古尔泰奔入杀胡口之后,范永斗、范永奎、范三拔,以及王家商行的王登库,翟家的东主翟堂、黄家的东主黄云发,还有杀胡口山西商会其他几家大户的掌柜,很快就如丧考妣惊恐万状地聚集在了杀胡堡的范家大院里面。
同样是当初布下鸿门宴的那个二堂阁中,同样的这些人,人人如同丧家之犬,紧急商议着应对措施。
“父亲大人啊!千万不能再犹豫不决了!为今之计,我等若是不趁着官军未到,赶紧跟着女真人撤离杀胡口,撤出关外去,将来山西商会做下的这些事情,一旦东窗事发,那么咱们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一看人都到齐了,立刻就对自己一向谨小慎微老谋深算的父亲说了这番话,希望范永斗早作决断,跟着女真人一起跑了再说。
范永斗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就像是握着自家的命脉,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因为天气太冷,双手不停地在颤抖,但却默默不语。
阁中人见范永斗一直不说话,其中在座的一个满脸皱纹、胡子花白的老者突然说道:“范少东主此言差矣!范家是范家,山西商会是山西商会!
“前番杀胡口之事,是你范家的作为,可不是山西商会的作为!什么东窗事发的说法,都是你范家的事情!与杀胡口山西商会有何关联?!与我翟家有何关联!?贤侄你还年轻,这些话可千万不要乱说啊!”
这人正是人老成精的张家口和杀胡口等地山西商会大商人翟堂。
翟堂说完了这话,气得范三拔当场就怒目圆睁,要跟他再说道说道。
不过这个时候,另一个身材不高却胖成了圆球一般的中年人也紧跟着开口:
“翟大东主说的没错!山西商会是山西商会,你们范家是你们范家!你们范家代表不了山西商会!
“你们范家要走可以!你们走了,将来在大金国里高官可做!可是我们去了能干什么?!
“说破天去,我们可没有接受他们大金国的官职啊!”
这个人名叫黄云发,又是一个精明到了极点的山西商人。
黄云发这话说完,立刻引起了阁中其他各家掌柜和朝奉们的共鸣,这些纷纷说道:
“就是!就是!以前咱们山西商会以范大东主马首是瞻,范大东主怎么说,咱们自然就怎么办!前番那些事情,都是我们听信了范家的一面之言啊!
“再说当时城中有内应,所有人都是乱作了一团,我们各家的伙计,还有不少让女真人给杀了呢!这个理,又去哪里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