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之前大闹过流贼的陕北小县城,如今早已经残破不堪了。
距离上一次流贼前来烧杀抢掠,这才刚刚过去了一年左右,朝廷新派的县官也还迟迟没有到任,重建的事情更是没有提上日程,也就别提有什么完善的城防设施了。
县城内外的老百姓们,要么被上一次前来洗劫的流贼裹挟而去,要么就是被围剿流贼的官军,当作流贼给一股脑儿杀了。
而逃过了这些匪灾、兵灾剩下来的,也多半被袁崇焕的三边总督府四处张贴的招垦文告,给半强制半引诱地弄到宁夏一带去开荒屯垦了。
所以,这几个县城的城内城外,并没有多少商民百姓居住。
人数最多的府谷县城,也不过才剩下数千口有家有业未被强制迁走的百姓而已。
至于早就被流贼和官军反复争夺过了几次的米脂、清涧等地,本就不大的县城,早已是如同鬼城一般,城内城外听不见鸡鸣狗叫,老百姓更是寥寥无几。
因此,除了一些本就配备不全的县衙佐贰官员被突如其来的流贼斩杀了之外,高迎祥带着众贼头再次回到陕北之后,虽然连着破了几座县城,但是百姓也没遇上多少,钱粮就更是没有抢到多少。
那些稍微大一点的州城,比如葭州、绥德,也包括延安府城,人口倒是上些规模,钱粮也相对充足。
因为自从陕北流贼大起之后,许多县城乡村的地主豪绅们,都带着阖家老小把家财转移到了州城、府城之中了,要是能打下这些城池,那么收获肯定不小。
不过,对于吃过攻坚苦头的高迎祥等人来说,攻打拥有大量官军驻守的坚固城池,是如今的他们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他们自从踏冰过河回到陕西之后,唯恐官军追上,一路上不敢走大路,而且不敢稍作停留。
从府谷南下以来,也都是专捡官军少的地方流窜,不仅远远地绕开了榆林和葭州,而且绕开了绥德和延安。
也因此,一路上不断有跟着跑回陕西的流贼和新近裹挟的乱民,忍受不住饥寒交迫而病倒而倒毙。
眼见着回到了陕北,队伍里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闯王高迎祥也是暗自着急。
十二月初六日,高迎祥率领的流贼队伍,来到了延安府城东南数十里外的甘泉峪。
流贼中的各个首领,有不少都听说过甘泉峪的名头,知道这是延绥镇的官军在陕北最大一处屯垦存粮和物资转运之地。
如今到了甘泉峪的附近,而且自家的队伍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这个时候即便明知甘泉峪可能有大批官军驻守,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打一下试试看了。
因为在陕北的大冬天里,没有够吃的粮食,他们注定不可能走远。
而如今整个陕北地区,粮食最多的地方,就在延绥镇监军御史马懋才开荒屯垦的甘泉峪垦区。
自打回到陕北之后,再一次被饥饿逼迫得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的高迎祥、马守应、贺一龙等人,终于鼓起勇气去打甘泉峪抢粮食了。
然而如今的甘泉峪,又岂是如今这一些形同乞丐、装备低劣、士气日渐转向低迷的流贼乱民所能攻下的?!
十二月初七日,高迎祥麾下七个营头累计四千多流贼,驱赶着一路从府谷、米脂、清涧等地裹挟而来的数千百姓,强攻甘泉峪入口关城。
最后,除了丢下一千多具被猛火油弹烧死的流贼乱民尸体之外,连一架云梯都没有能成功地靠上城头。
甘泉峪形同一个簸箕,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入口,还是处在两山夹峙的山谷之中,最窄处不过数十步宽而已。
而且这个唯一可以让车马人群通过的出入口,还修建有高大的关城,关城之中还驻有马懋才招募编练的延绥镇监军标营。
不明就里的高迎祥等人,一路上只是听人说,甘泉峪里面粮草积存如山,他们却不知道,里面的猛火油弹同样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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