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飞心道,“早点去找驴棍也好。”
蹲得久了,袁飞飞渐渐都感觉不到寒冷了,她身上麻木起来,意识也渐渐朦胧。
心里虽想着死也无妨,可当真要迈进鬼门关的当口,她也有些怕了。
只是……
她眼皮慢慢向下耷,胳膊也垂了下来。
指尖要落地的一瞬,袁飞飞整个人忽然拔地而起。
她脑子一混,晕了过去。
张平抱着冻得有些僵硬的袁飞飞,用袄子将她裹了起来,快步地往家走。
袁飞飞知道自己没死。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深夜。鼻子里堵堵的,袁飞飞使劲掐了掐。
这是张平的床,袁飞飞不用看就知道。
他把自己捡回来了。
袁飞飞感觉到张平就在自己的身旁,他睡着了。
她忽然间,不希望天亮。
不过老天爷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
翌日清早,袁飞飞把脸蒙在被子里,装着没醒。
她清清楚楚地听着西屋干脆的铁器声。张平进来了几次,每次都见袁飞飞用被子蒙着头,便又出去了。
袁飞飞饿得不行,趁着张平出去的时候,偷偷起来在桌子上抓点早饭吃,她不敢吃多,怕张平看出来,每次就抓那么几根吃。
就这样,让她磨磨蹭蹭地,到了晌午。
袁飞飞听见院门被叩响,她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张平兄弟,你难得找老哥来,发生什么事了。”
洪恩人!
袁飞飞连忙把被子蒙好,她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敢接着听下去。
张平要把自己给退了!?
袁飞飞紧闭着眼睛,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可她已经动了那二两银子,他要让她还回来,她该怎么办!?
袁飞飞心里乱成一片,烦得将被子踹来踹去。
吱嘎一声,房门开了。
袁飞飞马上不动了。
她听见有人进来,又随手带上了门。她一动都不敢动。
“小丫头。”
袁飞飞身上一僵,是洪英。
洪英来到床边,拍拍团成一团的被子,道:“别装了,你这也想骗过去,未免太瞧不起我们了。”
袁飞飞只当自己死了,还是不动。
洪英也不强来,他收回手,坐在床边上,缓道:“张平刚刚同我说了。”
袁飞飞心道,果然!
洪英道:“昨晚大晚上他去我家寻我,叫我今日务必来一趟。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你这小丫鬟。”
袁飞飞听不出他的语气,心里依旧七上八下。
“他叫我同你道歉,你莫要怪他了。”
?
?
?
袁飞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道歉?张平同她道歉?
洪英见袁飞飞还没反应,不禁有些气恼。
“你这丫头怎地脾气这样大,不管他做什么,毕竟是你主子,主子给丫鬟道歉已是不易,你还要如何。”
袁飞飞掀起一边的被角,露出一双疑惑的眼睛。
“他为啥要同我道歉?”
洪英瞧着她的小眼珠,道:“他说你不愿学字,他却一直在逼你。”
袁飞飞眨眨眼。
确实……不过……
“他就说了这些?”
洪英:“啊。”
袁飞飞有些发懵。
洪英趁着她愣神,一手将她被子掀开,把她拽到地上,弯着腰正色道:“丫头,你可知我从未见过有主人家同自己的家奴一同吃住,他待你不薄。”
袁飞飞低下头,嗯了一声。
“所以……”洪英缓道,“你就当报恩,为他学了字吧。”
袁飞飞抬眼:“为他学?”
洪英点点头,他似是不想让外面的张平听见,特地压低了声音道:“他虽不说,我却看得出来。”
袁飞飞:“什么?”
洪英:“他是想同你讲话,才让你习字的。”
袁飞飞瞪大眼睛。
洪英低声道:“这院子这么多年了,半点人声都没有。他待你这么好,你就只陪他讲讲话又如何。”
袁飞飞哑然。
半响,她想起什么,对洪英道:“我可以学那个啊。”
洪英:“哪个。”
袁飞飞不知道怎么说,就抬手在空中乱比划。“就是你和他用的那个,我学那个!”
洪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一声,道:“这个你到时候便懂了,你可知我同张平认识了多少年,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袁飞飞垂着头。
洪英拍拍袁飞飞肩膀,道:“丫头——”他还没说完,袁飞飞打断他道:
“知道了,我学就是了。”
洪英听了,没说什么,只是又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将张平的事处理得这么漂亮,洪英实在有些高兴,他推开门,拉着袁飞飞出去。
袁飞飞木木地跟着洪英,门一开,她一眼看见了站在院子边上的张平。
他安安静静地靠在墙上。
“张平兄弟,来来。”洪英笑呵呵地招呼张平,张平抬眼看过来。
袁飞飞看见他平淡黝黑的双眼,忽然挣脱了洪英的手,向张平冲过去。
力道没掌握好,袁飞飞一下子撞进张平的怀里。
张平身上还带着冬日的冷气,还有些铁器独有的冷硬味道。
张平站得稳,被袁飞飞撞了一下也没怎么晃动,他扶住袁飞飞的肩膀。
袁飞飞埋在他的衣裳里,闷闷道:
“老爷,我学字!”
她说完,偷偷仰头看张平,谁知正巧同垂眸的张平看个正着。
“老爷……”
张平的脸上依旧很平淡,一丝生她气的痕迹都没有,反而在听了袁飞飞的话后,生出了淡淡的欣喜。
袁飞飞抱着张平的腿,心道:
张平果然还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