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倔强固执的女子,连澈的眸光微敛,“按原计划进行。”
“臣遵旨。”温玉躬身一揖,朗朗应声。
连澈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温玉忙掀了衣摆行跪拜礼,退出了院落。
连澈在月下负手而立,唇角轻凝。
苏清浅,你会如何选择?
当初在丛林里,那女子傻里傻气地去捉山鸡,不过是为了准备一顿美味营养的晚膳。她手上伤痕遍布,亦只是为了去寻能够果腹的野果。甚至是她从藏身的草丛中丢掷香粉,冒着危险冲出来,依然只是为了替孤立无援的他解围。
这女人总是爱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却又如此执拗。眸光轻轻一转,连澈迈开步履,朝重华殿走去。
阳光斜斜地照射着九重宫阙,将琉璃瓦顶映得十分明耀。
一辆蓝色的暗纹马车缓缓驶出了太和门。马车走到热闹的街市中,拐到一条小巷内停了下来。
家丁掀开车帘,绾苓踩着马凳欢快而下,身后是一身侍婢装扮的清浅。
今日是绾苓离宫回府的日子,可之前因与清浅相谈甚欢,她不舍离宫。清浅便接受了她的提议,与她的贴身侍婢互换了衣裳,再与她一道上了马车出宫。
将随行的家丁遣在五米开外,绾苓拉着清浅寻了一间茶楼坐下。清浅倒了一盏茶,放在她面前。
绾苓撑着脸颊,失神地望着窗外。这一路上,尽管她一直说笑,可清浅还是窥到了她眼底想极力掩饰的落寞。
清浅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绾苓却忽然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清浅的双眸问道:“苏姐姐,你知道六王爷喜欢的人是竹烟吗?”
看着绾苓澄澈晶亮却又带着浅忧的眸子,清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轻轻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茶杯,算作默认。
见她沉默不语,绾苓双眉一拧,倏地站了起身,“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以为你是真心为我好,我还拿你当朋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手紧握成拳,转身疾步出了茶楼的雅间。
望向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清浅微叹了口气,还是让她先冷静下为好。
窗外艳阳明媚,清浅起身走了出去,寻到一家医馆。
倘若真的有孕了,那么她在宫中的处境无疑更加艰难,况且她如今还身中剧毒。
清浅忐忑地在坐诊的郎中面前坐下,伸出手腕。
诊过脉后,郎中淡淡一笑,开口道:“恭喜这位夫人,你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他稍稍一顿,脸色微凝,继续道:“不过,你虽有喜脉,但脉象却有些紊乱,似有沉疾。”
清浅暗想,想来这便是那毒发的反应吧。
“这般状况对腹中的孩子暂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若一直这样下去,到临盆时怕是会危及性命。我先给你开一些调理的药物,你要时常来观察脉象,方能有应对。”郎中语毕,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数味药名,将方子交予清浅,示意她到后屋的药房去取药。
清浅付了诊金,把药方收入怀中,起身离去。她晃晃悠悠地行在街市上,心乱如麻。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想到自己体内有一个生命正与自己紧密相连,心中又莫名一暖。
这是那人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终究还是舍不得。
她有一种强烈的渴望,要好好活下去,同这个孩子一道,好好活下去。
坚定了心中信念,清浅再不犹豫,迈着沉稳的步履继续朝前行着,在巷口拐角处遇上了一脸急切的绾苓。
“苏姐姐,你让我好找。方才是我不对,其实和你没关系。”绾苓撇了撇嘴,小声开口。
清浅拉上她的小手拍了拍,“正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没有告知你。”
“但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好,我以前竟还找她帮过忙。她心中当时指不定会怎么笑我呢。”绾苓皱了皱眉,恹恹地垂下了头。
清浅安慰道:“莫想太多。太后娘娘有意将你指给六王爷,还是有希望的。”
“即便如此,他的心也不会在我这儿。”绾苓兀自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走,今日我还要负责将你送回宫呢。”她挽上清浅的手臂,朝之前停靠马车的小巷行去。
二人靠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绾苓见清浅似有心事,不禁问道:“苏姐姐,方才见你从医馆出来,可是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