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荣极一时的四镇节度大使王忠嗣下了大狱,其罪名是抗旨不遵、图谋不轨等等,正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昨日还是大捷归来献俘的英雄,今日就成了阶下囚,这巨大的反差,让人嘘唏不已。
李昂家里,满庭宾客散去之后,留下寂寞空庭,黄昏渐近,鸟雀归巢,李昂在李侠子的搀扶下,回到书房。
李泌是个爱好清静的人,没有出席前院的宴席,正在窗下就着清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书。
李昂已有七分醉意,口正渴着,上去拿起茶壶直接将茶水倾入口中,将剩下的半壶茶喝光之后,才在旁边的坐床上坐下。
“今日的荣宠不可恃啊!”李昂长长的感叹了一声。
李侠子和李泌自然知道他为何有此感慨,王忠嗣为忠烈之后,从小被皇帝接入宫中扶养,如同养子。
这些年来,王忠嗣屡立战功,稳定了大唐北疆,到陇右之后,又连败吐蕃,功劳不可谓不大。
但那又怎么样呢?转眼之间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李泌微笑道:“李长史刚刚连升八级,御赐财帛无数,满庭贺客奉承如潮,还能保持清醒,实属难得。”
李昂笑道:“早年我终日与狼为伍,你们听说过狼在睡梦中被袭击的事情发生过吗?”
李泌和李侠子相视一笑,没有接他们一茬。
李侠子起初见李昂如此器重李泌。心里颇有点危机感。但经过这些天接触,李泌不仅才华让他折服,同时李泌这与世无争的淡泊个性,也让他心中的芥蒂不知不觉中消除了。与李泌相处得很不错。
他动手把茶壶中的旧茶叶倒掉后,换上新茶,从炉上取下开水,重新泡上了一壶,“郎君,王忠嗣下狱。陇右节度大使空缺,这对郎君而言,有利有弊,王忠嗣在陇右,虽然没有力挺郎君,但也没的掣肘。对郎君所提出的各种策略及建言,多有采纳;
如果这次王忠嗣定罪,朝廷换上新的节度大使,秉性如何尚未可知,能否与郎君密切配合更是未知数。若是再来一个董延光那样的上司,对郎君反而不利;
不过,如果朝廷以亲王遥领陇右节度大使一职的话。对郎君倒是非常有利。为此,卑下觉得,郎君应该利用自身的关系,尽力促成亲王遥领陇右的局面。”
如果是亲王遥领陇右,就是不实际到任,那么李昂在陇右就有很大的自主权。这对他而言,毫无疑问是最为有利的。
“很难!”李昂摇了摇头,说道。“我最大的缺陷是入仕时间太短,资历太浅,虽然取得了几场胜利,但不足以弥补这个缺陷,圣上及朝中百官未必对我放心,陇右那些骄兵悍将更未必心服;
而接下来,陇右仍将是我大唐对外战略的重点所在,因此,若王忠嗣真的坐实了罪名,朝廷也必然会另外派人前往陇右出任节度大使一职。”
李泌想了想说道:“当年冠军侯为帅,率大军远征匈奴之时,资历也很浅。今上之雄才大略,不亚于汉武帝,破格重用李长史并非不可能。朝中大臣中,只要李林甫不反对,阻力也就不会很大;
要担心的倒是陇右的骄兵悍将,连翻大捷之后,李长史在普通士卒心中的威望确实很高,但那些身经百战的悍将未必会心服李长史,真要统御他们,着实不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李长史皇嫡孙的身份得到了圣上的承认。”
如果李昂真成了皇嫡孙,这特殊的身份加上他之前的战功,随便放到哪个军镇,恐怕都没有人敢因他资历浅而敢于轻慢他了。
“什么嫡皇孙,泌,你是个聪明人,也相信这样的谣言?”李昂不以为然地说道。
谁知李泌却淡然答道:“我相信!”
“什么?你相信?”
李泌含笑点了点头。
李昂不禁苦笑道:“看来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你爱信不信,反正指望这个是不行了。你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帮我想想,万一王忠嗣真的坐实罪名,朝廷派谁接任陇右节度大使的可能性最大。”
李侠子说道:“王忠嗣一旦获罪,朝廷就要另外委任四个军镇节度大使,最终谁会出任陇右节度大使,这还真不好推测。”
李泌沉吟道:“接下来,十大军镇之中,陇右将是重中之重,必须有实战经验,且对陇右情况比较了解的名将坐镇,在我看来,最适合的人选有两个。”
李昂追问道:“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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