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缙正和刘禹聊起不久之前的一件事,他用眼色同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在一旁坐下。
“......不瞒你说,当初你来和某说,某是不敢相信地,老毕那人,平日里看着谨小慎微,连娘子都怕的人,会勾结贼人做下那等事?可惜了啊,他那幼子还不满十岁。”
这件事叶应及也只是有所耳闻,刘禹事后并未向他提起,如今才知道底细。为了不打草惊蛇,朝廷并未追究他的家人,饶是如此,家产什么的被籍没,一家老小没了生计,也是令人唏嘘。
当然,刘禹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同情之处,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还累及了家人,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他也不会再说出什么恶言,是被迫也好,主动也好,都成为了过去。
这件事表面上已经审结,老四检举有功,免了死罪,杖一百后同仅余的几个手下一起流放琼州,不久之前已经上了路。而他们攻击的目标孙胜夫则被秘密关在刑部大牢里,作为蒲氏谋反一事的主要证人。
“金指挥此番南下,莫不就是与此有关?”
“老孟,你与蒲氏还有无瓜葛,若是有赶紧断了,某只能言尽于此,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瓜葛又如何,这京里的官儿,哪一个敢说同他们没有瓜葛。不信你问筠用,某就不信,他们还能放过叶府去,放心吧,早就断了,某不过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叶应及没有理他,刘禹明显是在开玩笑,孟之缙解释了一番,随后就反应过来,虽然是玩笑,也是提醒他不要乱打听,几个人哈哈一乐,各自干了一杯。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筠用、老孟、子青,你等在聊些什么,老远就听到笑声。”
权起居舍人、宗正少卿陆秀夫被老管家引进来,桌前的三人赶紧起身为他让座,谁都知道他是个大忙人,从宫里出来一回不容易,也没人嚷嚷着去罚他酒。
他是最后一个人,为免被打扰,刘禹吩咐将院门关上,几个人重新落座,酒席这才算是开始,菜肴被下人们轮番端上来,酒水也重新换过。
为什么在此聚宴,几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各自谈论着京中趣闻,没有人提及刘禹即将到来的远行,和不可预知的结果。
不过刘禹也看得出,三人之中,叶应及和孟之缙是压抑了心底的担忧,刻意挤出的笑容,而陆秀夫则显得不太寻常,好像是真的很高兴,频频举杯,不像他平时内敛的作风。
“君实,可是有升迁的消息?说出来让我等也高兴高兴啊。”
就连孟之缙都看出来了,他端起一杯酒用玩笑的口吻说道,陆秀夫已经喝得满面红光,人却还是清醒的,他缓缓夹了口菜扔到嘴里,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老孟,你可以去为人卜卦了,一眼就猜中某的心思,那你不妨再猜猜,某会去何处高就?”
没想到他一口就认下来,三人都来了兴致,纷纷思索他可能的去向。刘禹无意中看到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带着一个微笑,心中不由得一动,猜到了一个可能性。
“外放不可能啊,你入京才多久,各部堂官?没有出缺,郎官不算升迁,某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合适的去处,不如你自己说吧。”
“子青应该想到了,今日来此之前,某去政事堂递交了奏书,如果所料不错,明日就有诏令下来,此席既为子青所设,某就借花献佛,叨扰一杯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没错,如果入选使者,循例都要升上半级。像刘禹自己就升到了正四品,离着绯袍不过一步之遥,可这样的升迁,有什么可高兴的?
“君实,你不该如此。”
刘禹摇摇头,他没有说不必,而是用了不该,这就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在劝他。陆秀夫叹了口气,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
“入京之前,某自恃有几分才干,又得了大帅的推许,一心想着平步青云,直到遇上子青,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此次和议,某在宫中听到传言,若非子青,就连三州之地都拿不回。可是到头来,还要让你去白白走上一趟,朝中重臣,明知元人不怀好意,亦是顺水推舟,让人齿冷。”
陆秀夫的语调很低沉,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叶应及和孟之缙听了都有些动容,他们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是说出来做出来的却是此人。
“君实,你不该如此,刘某没有你说得那般好,此行若是有事,折了某一人便罢,若是再搭上一个你,元人做梦也会笑醒,不值当。”
“没什么值不值当的,大帅若知,亦会赞同某此举,北地凶险,有某相伴,缓急之间也有个照应。大宋少一个陆秀夫无足轻重,少了你刘子青却是不该,既不能以身代,便随你走一趟吧。”
能被三杰这么评价,刘禹心下有些感动,而对方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更让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是却没有打消他的本意,陆君实是不能去的,他的归宿不在那里。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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