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璟娘从宫里回来得有些晚,尽管黄内侍将她的觐见时间定在巳时左右,可是没想到各宫主位请安之后,几位相公又接踵而至。她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与之相争,这样一来几乎拖到了午时才结束,偏生圣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连饭都没管,回到府里的时候又累又饿。
当中的内容也有些古怪,圣人似乎对她爹爹的身体颇为关注,前后问了数遍,再加上几位相公出来后都有意无意地打量了她一眼,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莫非娘家又出事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其中关窍,一个消息彻底将她打懵,大郎从府上派人前来传话,她那个位列三孤,方才被圣人不断提起的爹爹居然已经到京师了。
“一别经年,这些花草倒是依旧,不过那些树儿都长成了,记得那一株,还是你诞下大姐儿那一年栽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苍翠欲滴,只是我等都老了。”
叶府后园同京师其他大宅一样,种着许多奇花异草,这里面大部分都曾是叶梦鼎的亡妻所打理,现在看到那些花儿,一想到那些前尘往事,总会让人不胜感慨。
“父亲不过七旬,还算不得老。”叶应及不擅奉承,这种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是安慰,叶梦鼎熟知他的性情,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人越老越念旧,他不是圣贤又岂能例外,特别是近些年,越发有些舐犊之私在里面。
“耄耋将近,为父活不活得到那一天都未可知,你是个豁达的孩子,不要那么看不开,这满府的老幼日后都要靠你,倘是那样,为父也能安心些。”
“父亲”
年近五十的叶应及哽咽不已,爹爹的这一番托孤之语更是让他惶恐,一直以来都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成长,突然有一天树倒了,叶应及这才发现,自己还达不到一府顶梁的作用,无法为满府的妇孺遮风挡雨。
好在叶梦鼎也只是随感而发,并不是身体上真有不测,两人在花园里漫无目地走着,这是父子之间很不容易才有的瞬间,没有人去打扰他们,仆役们都自觉得退了出去。
“爹爹,何时到的,怎么不与璟娘来个讯?”
璟娘来得很快,身上的朝服都没有脱,只是取了头面,衣服太长不好疾走,她只能提着袍角一路小碎步,额头的发丝被汗水粘连,脸上却是红扑扑地,眼神透着兴奋的光彩。
“方才进城不久,你大兄也真是的,原本想着晚些叫你过来,这身装束,是进宫去了么?”
“圣人无缘无故加了一等,不得不进宫去谢恩,言语间似乎对爹爹关注有加,不知道是不是儿的错觉。”
叶梦鼎一听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无缘无故,说倒底还是因为那位贤婿去了远方,以璟娘的聪慧理应想得到,她既然不点破叶梦鼎自然也不会去提,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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