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胡副使是宫中的老人了,自从元人定了大都城,他就从随军郎中转到了院中,凭着精湛的医性,由一个小小的医士一路做到了副使,离着二品的院使不过一步之遥。
由于他主攻的就是跌打损伤,这一回对撒蛮的复诊王都知立时就想到了他,而院中也无人不服,可谓是众望所归。
接到旨意,他丝毫不敢怠慢,虽说平日里看诊的都是宫中的贵人,可这位必阇赤长的身份也是不低,能得大汗亲口关照,那就是天大的机遇,至于风险当然也是有的,不过之前已经有人看过了,性命是无碍的。
于是,带上一个随侍的药童,背上祖传的秘藏伤药,胡副使坐上院中特调的马车出了宫门,因为路途很近,车行得不快,他在厢中闭目养神,想着一会到了这等权贵之家要如何做才能不失了礼数,而又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嗯?”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虽然算不得颠簸,胡副使还是不满地出了声,侍童也不明所以,正想打开厢门看看,不料门却从外面被人先一步打开了。
“例行搜拣,车中所坐何人?”露头的是几个汉军军士的面孔,为首的不过是个百户,胡副使瞄了一眼就闭上了,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开口。
“瞎了你们的狗眼,没见是太医院的马车么,我们副使之事何等紧要,误了时辰你们吃罪不起,你们千户是哪一个?不拘是哪一个,这城中还没人敢拦咱们的马车”侍童伶牙俐齿地指着他们责骂,那个百户没有露出任何为难,反而笑嘻嘻地朝几个手下打了个眼色,同时上前把住了车门。
“废话少说,叫他们放行吧。”胡副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就算要计较也是办完之后事了,跟着瞎耽搁什么功夫?
“对不住了。”
“哼哼,知道错了,那还不赶紧”
侍童顺嘴回道,话没说完,那个百户的脸就到了近前,他的右手猛地挥出,药钵一般大小的拳手握着个什么东西撞了上来,侍童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响,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们”被车中变故惊醒的胡副使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颈项处架着一柄长刀,亮白色的刀光闪着他的眼睛,将他嘴里的话逼了回去,几个汉军不客气地挤上了车厢,随即抬了一个人上来,胡副使用余光撇到,那正是马车的座驾,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百户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箱就打开来看,胡副使下意识地想要斥责,搁在对方脚下的长刀提醒了他,这些人不简单。朕想到前些日子发生在总管府上的血案,他的心突然不可抑制地“砰砰”真跳,难道这些煞神找上了自己么。
“是正主儿,委屈你了。”胡副使见他看过了药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还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脑后就重重地着了一记,人也歪歪地倒在了车厢里。
撒蛮的府第和他的祖上无关,府中也不像汉人几代同堂,住的就是他的直系家人,一群妻妾几个未成年的子女,更多的则是仆役和下人,因为身份使然,大多数的仆役都是部落子民,跟着他多年已经习惯了城中的生活,很难再适应草原上的放牧日子了。
“可是宫中的马车?但不知是哪位太医到了。”同城中别处的权贵人家一样,撒蛮府中也有一个汉人管事,为的就是沟通上的便利,毕竟在交际应酬上,这些人要更为擅长些。
此刻,他府中的管事就在阶下迎上了一辆马车,看标志就知道,这是太医院专属的马车,以供那些年纪有些大的太医们出诊之用,而从规制上,管事一眼就看出,来人的级别恐怕不会低。
“奉大汗口谕,特来贵府公干,下官姓宋,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原来是宋院使,失敬失敬,在下小姓王,忝为府中管事。”
王管事拱手作了个礼,来人看上去不算老,穿得却是副使的官服,不管医术如何,人是不能得罪的。看着对方一脸的自信满满,多半就是得用的新贵,这样的人,哪怕府中老爷也会以礼相待,人家侍候的可都是在大汗座前说得话的主!
“时候不早了,正事要紧,烦请前头带路吧。”
这位宋院使的身后跟着一个身高体长的随从,背着一个古朴的药箱子,一看就有年头的事物,对于他的医术,王管事又信了几分,语气间也恭敬起来,忙不迭地走到前面为他引路。
看得出来,这座颇大的府第经过了一番改造,原来的一些亭台雨榭都被拆掉了,内中格局显得大开大开阖,转过照壁,就是一个极大的花园。说花园不准确,应该说是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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