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人回去时候他偏偏不走?
什么大功是不敢想的,他只盼着不要得罪那些煞神,就算不降,好歹说些软话能让自己出来。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吕师孟一步三回头,哀怨地就像是头一回去青楼卖春的女子,让真金看了直摇头,同是南朝人物,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就在刘禹心神荡漾,忍耐力快要到尽头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他忙不迭地站起身,装作帮雉奴系上甲胄。对于二人之间那些微妙的情绪变化,杨磊是感觉不到的,就算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也只当是帮忙上药而已,再说了关他毛事?
“吕师孟?”
“正是,元人遣他来劝降,看此人的模样多半已经投了敌,要不要一刀结果了他?”
刘禹拍拍脑袋,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使团的一切行为他都瞧在眼中,如果有一个告密者,那只能是他。难怪元人的动作那么快,否则只需要半刻钟的功夫,这里应该是人去楼空才对,还累得雉奴牵连了进来,一刀结果了么?岂不是便宜了这个贼子。
“不,你将他打晕了扛上来,再让人将各房中的火油、蜡烛之类的引火之物收集一下,全都拿到这里来。”
想到这个人,刘禹突然心生一个主意,等到杨磊将人扛上来,他马上脱下身上的朝服套在吕师孟身上,梁冠靴子都帮他穿戴好,然后让人将收集来的火油撒在房中各处,杨磊帮他将这一切都做完,才开口问道。
“你是想金蝉脱壳?倒是个法子,让雉姐儿带着你闯出去,某带人尽力拦住他们。”
“不可!”
“不行!”
刘禹和雉奴同时出声,两人想的其实都是同一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外面围了上千人,还有大量的骑兵,不达到目地是不会放走一个人的,这一点杨磊心里也明白,可是不博一把,难道干坐着等死么。
“元人要的是我,只要我还在他们的视线中,你们就有一线希望,我一走所有人都完了。杨虞侯,看到外头那个人没有,当中的那个蒙古人。”刘禹指着被围在当中的真金,杨磊看了一眼点点头。
“你若是尽全力能不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杨磊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刘禹的意思,这里的人不可能都逃得掉,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生还的人选,那只能是雉奴,不光因为她是个女子,还因为她有一身的好技艺,以及至关重要的马匹。
为了掩护她的行动,必须要攻敌必救,那就只有一个方向了,元人的太子,杀了廉希贤也不敢让真金有失,只要能拖上一时半刻,雉奴就能凭着技艺冲过去,就像她来时的一样,而前提就是杨磊能不能威胁到那人的生命?
“雉姐儿,我与你兄长相识之初,其实谁都看谁不顺眼,某自恃出自将门世家,混不将这个士卒出身的泥腿子放在眼中,为此还打过几场,现在想来当真可笑之极。”一边说着话,杨磊一边解下自己的头盔,那是一顶十分精致的双翅金盔,盔尖上是一丛豆大的红缨,被他拿在手中爱惜地抚了几下。
“虞侯哥哥”
雉奴不防他会说起这些,但凭感觉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开始,接下来,他瞅了瞅雉奴披散的头发,将手中的头盔塞到刘禹的怀里,变戏法式地拿出一个簪子,缓缓地将她的头发归拢缠绕起来,然后穿在簪子上,打成了一个髻子。
“这样就清爽多了,听你叫一声‘虞侯哥哥’,心下还老大得不舒坦,因为我老想着,什么时候骗得金明这厮把你送与我那小儿做媳妇,那你就得叫我一声“公公”了。可惜某也自知小儿顽劣,配不得你,这才便宜了姜才那个狗日的,今日又听得这一声“哥哥”,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一番话说得雉奴泪如雨下,话到这个份上,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虞侯哥哥是要拿自己的命换她一个逃生的机会,这怎么能行,如果要跑又何必闯进来。
“幸好你来了,某与手下这些弟兄们的书信还要交托于你,我的府上你去过,帮我带句话给你嫂嫂,‘日后家中高堂幼子都要让其照料,杨某这辈子对不住她了。’,所以说,雉姐儿,你不能死,只有你活着,某与这些兄弟才不会白死。”
杨磊从刘禹手里接过头盔,将它扣在雉奴的头上,头盔显得有些大,就算用系带绑上还是晃晃地,说完之后拍拍她的肩甲,就快步下楼而去,因为他知道最后的这点时间要留给刘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