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起身告辞,阳逻堡那边他实在有些不放心,最近新到的军士有些多,堡里的营地早就不敷使用了,如何合理安排也是一件大事,距离远近地方好坏都要注意到,人越多越容易闹出乱子。
“丞相,襄阳府转来的大都急报。”没等他退下去,一个书吏拿着一封文书匆匆走进来,说的最后几个字让阿里海牙停住了脚,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廉希宪的动作。
接过文书的一刹那,廉希宪的眼睛就有些收缩,上面的火漆盖着中书省的印章,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从制度上讲,所有的行中书省都是大都的派出机构,管理上是垂直的。而一个较小的印章才是他重视的真正原因,那是中书省的最高长官中书令的私章,这个职位的担当者就是皇太子真金!
小心地挑开封口,里面不过薄薄得两页纸,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廉希宪的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完,一抬头才发现阿里海牙的视线,便将那张纸递了过去。
“上面说了,你我同看。”纸张被阿里海牙一把抓了过去,廉希宪这才开始展读第二页,这页上面的东西让他感到了一丝为难,放下来的时候,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而不远处的阿里海牙则显出了一丝兴奋。
“大汗动手了。”阿里海牙为何如此他很清楚,和议不成已成定局,使团被屠虽然有些意外,还轮不到他们来问个究竟,这意味着开战在即,如果没有附上的第二页纸的话。
“是啊,大汗动手了。”字面上的意思是一样的,可内中的含义却是完全相反,廉希宪悠然一叹,将手里的第二页纸递给了他。
阿里海牙显然还没有从兴奋当中回过神来,因此在看到那上面的内容里,脸色变得有些扭曲,配上他粗犷的造型,不了解地肯定会以为这是勃然大怒,廉希宪当然明白,这是从惊喜交加到不知所措的转换,最后变成了失望。
阿塔海从徐州返回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原本以为会接受什么密令,没想到是为了平叛,西北还没有消息,辽东又出了事,眼看着九月已经过了近半,再不动手就会错过最好的时机,不但风险会大增,就连他们曾经看不起的对手,最近也像变了一个样,频频表现出另一种姿态。
宋人新得的江州自不必说,那个姓赵的守臣自到任起就开始了战备,修筑城墙、招募士卒不一而足。紧邻蕲州的安庆府,那位很能打的张承宣也是动作频仍,竟然从边界开始撤离百姓,淮西方面,接替夏贵的李姓官员亲自出现在了沿边一线的安丰军、光州等地,最近听说还要到濠州,看上去之前签订的那一纸和议根本没有起到麻痹宋人的目的,是不是因为这样,大汗才断然下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三线出兵吗?从国势上来说是可以的,大元如今不同往日,阿里海牙相信仅凭集结在阳逻堡一带的兵马,他就有信心直下荆湖,虽然不一定能达到年初势如破竹一般的效果,跨过大江抵达建康城下还是有信心的。至于之后,他不是伯颜,拼人数也会拼光宋人的守军,哪会蠢到让人夜袭得一败涂地呢。
可是两人都很了解自己的大汗,之所以聚集这么多的军力,为的就是一鼓而下,不想再出任何的意外,辽东的乱势会持续多久?谁都没有把握,这样一来刚才议定的那些权宜之计,只怕就要一直实行下去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苦涩,不禁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禀丞相、平章,不好了。”恼人的事还没有办法排解出去,再听到这样的口气,就连好脾气的廉希宪都有了些怒意。
“何事奏来。”
“城外城外”报信而来的是守门的一个新附军千户,同他的部下一样都是本地人氏,为示笼络一直都没有换掉,平时表现得也是兢兢业业,谁知道遇事会如此沉不住气,一连说了几个城外都没有点到正题。
阿里海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道说宋人听闻消息,直接兵临城下了?原本他是不会这么想的,可在池州境内见过了宋人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多出一个心眼,那个执掌江淮的李大帅没准还真干得出这种事,大军的聚集地阳逻堡在下游的黄州境内,这里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