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日在建康城下,面对数百鞑子的骑兵,直冲过来,蹄声隆隆有如惊雷一般,本帅也没比你们强到哪里去,事后一回想,不就是声响大了一点嘛,又不能杀人于无形,就如同被自家婆娘扯着耳朵吼了一句,还能真就怂了?。”
一言既出,轰笑之声大起,阵中原本就是老卒居多,何曾听过一个高高在上的文臣这般说笑过?恐惧就是这样子,一旦被戳破了,便成了笑谈,虽然对于那个事物是如何运作的依然不懂,可并不妨碍他们的心静下来,将注意力转到了城楼之上,朝着看得清或是看不清的那个人影瞅过去。
“将士们。”等到城下的声音渐渐变小,刘禹再次开了口:“本帅打京师来,在此地一无亲朋二无故旧,更没有家小之累,比不得你们大都生于斯长于斯,俗话说‘人离乡贱’,某可轻易言弃,精贵如你等,要不要将这美好家园拱手让与鞑子?任其糟践、毁灭,全在你们。”
“今天,我不同你们讲什么社稷天下的大道理,只说一条,强人进了家门,要抢你的财物、子女,身为男子,是坐视不语、任其肆虐呢?还是哪怕不敌,也要拼却这七尺之躯,撕下他的一两血肉,纵死也要叫他们明白,我等不可轻侮?”
“这便是本帅到来的因由。”刘禹将话筒搁在架子上,挥动手臂,将霞光绕得就像彩虹,映成一道光芒,刺入每个士卒的眼中,再也挣不开。
“鞑子就在百里之外,人马多于我们,战力高于我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无人敢言必胜。可是现在,本帅要带着你们,去同他们拼命,用你们的刀枪、用你们的身体,告诉这帮狗_娘养的杂碎,想要拿走这里的一分一毫,除非所有的男儿全都死绝,除非踏着你们的尸体砍下本帅的人头,除非山河横置、日月倒转,否则做梦!”
上百架喇叭将他的话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没有说教,没有欺骗,直白地可怕,可就是因为这样,让这些大字都不识的士卒们见识到了一个紫服高官的诚恳,哪怕是诚恳地让他们去死,都让人如此信服。
“那里。”刘禹的手臂指向了前方“有着浴血奋战的弟兄,哪怕还有一个人活着,都值得我们去救,哪怕尽皆战死了,本帅也不想他们的遗体暴尸荒野,他们如此,你们将来也会是一样,所有的治下子民都是一样。”
“本帅在此答应你们,日后不论何时就算弃土,也绝不弃民,更不会弃尔,如此你们也莫要弃我,好不好?”一问之下,满场寂静,刘禹扬起双臂,放声高呼:“好不好?”
“好!”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琼海那一部兵马,一个指挥接着一个指挥的士卒们齐声大喝,不论是宋人、汉人还是听得不甚分明的夷人,此刻都是一样,都不过是被他忽悠着前去送死的一员。
“都给老子站起来,大声告诉本帅,好不好?”
“好!”
红潮滚滚如同巨浪滔天,四万余人的齐声呐喊,就连现代黑科技都无法比拟,刘禹高举着双臂,听着耳边传来的山呼海啸,看着被执在空中的如林刀枪,感受着被人拥戴的狂热目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想登上高位,享受掌控千万人性命的快意,就算如履薄冰,成为孤家寡人。
城楼上,围在他身边的,就是那帮被夺去了兵权的将校们,听到下面的喊声,就连最为不忿的马成旺心里都明白,将士之心已经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青抚帅收了去,哪怕还有些恩义在,想要再做什么筹划都没有可能了。
这怎么可能?一个带着馆职的三员文臣,怎么就会拉得下脸去拉拢这些连良民都看不起的普通士卒,连他们都这么想,仇子真赵孟松之类的文人更是无法理解,如果不是所谋者大,那便是说此人本就是这个性子,方能成就高位么?此时的刘禹又怎会在乎他们的想法。
野战凭的就是一股气,士气崩了什么战术都白搭,刘禹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撑起他们的士气,将自己的大旗插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告诉他们自己与其同在,如此而已。
“听到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心声,很高兴这里没有孬种,便是如此,才不枉本帅为你们准备的军额,在授旗之前,想请一人来解释一下这字的意思,赵书吏,你来吧。”
将赵孟松一把拉到话筒前,刘禹面朝城下,将一面卷着的大旗突然展开,鲜红的旗面上,两个硕大无比的金线绣字迎风舞动,赵孟松愣愣地看着,直到刘禹回过头盯了他一眼,才蓦得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虎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