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才不得不做此非常之举,如果没有这道墙,只怕都不用他们出城来打,自己就先跑了个一干二净,下官不想让朝廷在此时再逢败绩,还请相公体谅。”
这话中有多少水份,就连熟知营中情形的陈文龙都不甚明白,见贾余庆的目光射向了自己,既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只能偏过头去当不知道,贾余庆虽然疑惑,面上却是不显。
“无论如何,老夫也只是提上一句,该怎么打,你心中有数就好,时候不早了,一会儿还要赶路,就在此别过吧,等你凯旋了,广州城里,老夫再备酒相待。”
金明朝他一拱手,带着自己的亲兵又倒转回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的脸上已经寒霜一片,再也不复之前的和熙。
“君贲,你的难处我知道,但兹事体大,你要有个准备才好。”陈文龙陡然一惊,面带不解地望向了贾余庆。
“若是让你领军,可有把握一鼓而下”
听到再也明白不过的话语,陈文龙感到的并不是可以掌握一支大军的喜悦,而是一个现实的问题,金明这么做,倒底是何用意
一直到贾余庆离去,他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对方既然敢这么说,肯定就有了易帅之意,虽然说什么之前有过承诺,可是现在枢府中的主官全都换了人,这种承诺还有多大的效力只有天知道,想到这里,他没有马上往自己的治所赶,而是拨马向着大营的方向驰去。
“嗯快请。”金明刚刚在自己的大帐中坐下,还没来得及卸下衣甲,就听到了陈文龙请见的消息。
进到帐中,看到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陈文龙就更是不解了,就算没有最后那番提示,对方来者不善是明摆着的,这位金帅莫非真的心大到这个地步了么他才不会相信。
“贾相走了么”金明站起身,将他往里头让。
“嗯,某此来有一问,不知你可否明白告之”事到如今了,陈文龙哪还有闲心同他客气。
“你是否想说,某食言了”金明果然如他所料,并不是不知道,陈文龙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想要听到这回是个什么说法。
“坐吧。”金明知道他是跟着粮队来的,连歇息都没有歇息,事情再急,一口水的功夫也是没有相干的。
“不瞒你说,城中已经数次遣人前来纳降,都被某拒绝了。”听到这个话,陈文龙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他将杯子端在手里,抬起了头。
“他们已经撑不住了。”金明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消息断绝比没有吃食还要让人绝望,我军连城没摸一下,摆明了就是想将他们困死在城中,如果他们不降,就只能反攻一座十万之众把守的坚城,试问这等情形下,谁会愿意”
“原本某还想着他们真能拼一把,也好让某的麾下这些新丁见见血。”陈文龙惊异地看到,金明竟然有些遗憾。
“可是目前还不能结束,一旦战事结束了,你知道朝廷的打算,这些人将会被调到何处,不说别人,就说这些畲人,他们肯跑到离乡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为大宋卖命么”
金明的话像一柄重锤,打在了陈文龙的心里,这里是福建,也是畲人的家乡,他们能自愿从军就是这个原因,但是一出了福建路,就是外乡,他们有什么义务去帮别人打仗一旦逼得狠了,只怕倒戈一击都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陈文龙只觉得冷汗蔌蔌而下,打湿了后背的衣衫。
因为这些畲人,与他陈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刨去占了大军总数近五成的畲人,那些福建本路、和广东过来的戍兵,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在本地至少还有一拼的血气,人离乡贱,语言不通,习俗各异,最后还有多大的战斗力,他又岂能不知。
“可是......”想到贾余庆离开前的那些话,陈文龙就忍不住了。
“可是朝廷不会这么想,病急还要乱投医呢,何况是大厦将倾。”金明接过他的话继续说下去:“若是毫无希望,本帅倒是愿意带着他们去作最后一搏,哪怕最后战死了,也对得起这身官袍,而现在正是为了这江山的存续,某才不得不做这个逆臣。”
陈文龙一时倒不知道真假,想到之前他何尝不是保证过,心中便举棋不定,做为一个正统的文人,朝廷下令勤王,地方上只有举兵响应的,断没有保存实力甚至是借故欺骗的道理,可对方的那一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旦这些兵马覆没,福建广东两路就再无防卫力量,鞑子都不需要进兵,一纸缴文只怕就会收入囊中,到那时,大宋就完了。
“听贾相之语,政事堂诸公恐有易帅之意,到那时你待如何”陈文龙的语气有些艰难,他感觉自己在一步步滑向深渊,偏偏还相信那是生路。
“还能如何,缴出兵权,听候处置罢了。”金明毫不惊异,甚至都没当一回事:“可是这个督帅,某希望是你来做。”
陈文龙大惊失色,今天居然有两个人同时提出了这种建议,而双方看上去还是水火不容的两类人。
“实情你最清楚,不论最后做何打算,至少某也算是尽力了,如果交与他人,好大喜功之下,后果便殊难预料,你也不想这些人,白白去送死吧。”金明一脸地挚诚。
“某不过一个权府,朝廷不会一再超升的。”陈文龙摇摇头。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是本路路臣,又是大军粮草督办,只有你接手才最为合适,无需太多时日便能上手。”
“某当如何做”陈文龙喃喃自语,他开始有些相信对方,是真的另有打算,而不是为了贪恋兵权,因为如果金明按朝廷的意图早日拿下泉州,这个带兵入卫的统帅必然还会是他,于他而言一点损失都没有,根本无须同他们对着干,为了笼络,朝廷还得加恩才行,试问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可求的。
“很简单,上书弹劾某”
金明指了指自己,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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