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才属下隐隐有个想法,要到那附近再去看看才能拿定主意。”
这个时候?刘禹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晚饭时分,暮色渐起,天就快要黑了,难道他打算亲自去探上一回?李十一没有说自己想的是什么,估计心里也不太有把握,只是面上的神情,刘禹有些熟悉,他这个想法应该有些日子了,反正都已经出来了,干脆陪他走上一遭吧。
出门的时候,刘禹使了个障眼法,让一个身材相似的手下穿上他的衣衫,带着随行的护卫先行出了门。等到他们将那些尾巴带走,刘禹才和李十一一块悄然离去,当然不会少了小跟班雉奴。
这条路雉奴来得比较勤,她转眼就走到了前面,为二人带路。在黑夜中,刘禹和李十一都被她带得有些晕,她自己却像是在自家园子闲逛一般,三步一拐,五步一转就来到了巷子口,而这时,坊丁们才刚刚准备去出巡。
奇怪的是,李十一并没有上前,而是隐在一处角落里,拿着千里镜仔细地观察,从他的角度刚好能同时看到正门和侧门。刘禹和雉奴没有打扰他,不明所以地跟着看了半天,才大致了解了他在观察什么。
“看那些巡丁,每五人一队,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巡一次,照这样算来,整个坊市总有二十七条大小直道,每条至少有两队来回巡梭,总数不会少于三百人。坊外大街上,巡兵百人一队,一旦接到示警,封住路口也会在短时间之内,这个时间有多短,属下一试便知。”
李十一说完,就拿出了传音筒,朝着里头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远处就响起了一声叫唤,听起来像是有人被袭击。紧接着警哨之音大作,整个坊市突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刘禹等人赶紧藏进了街角里,在黑暗中看着一队队的巡兵往那边冲过去,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不妨的,他们循别路退却了,路线是一早就勘察好的。”李十一大概猜到他心里所想了,轻轻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就抬起手看着上面的表盘,心中默默地开始计数。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禹就听到了大队人马进来的声响,当先的是一队骑兵,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冲了过去,紧接着大队步卒封住了坊门和各个路口。李十一等到外面的动静小了些,才放下了手,腕上的表盘里,带荧光的指示符显得绿则幽幽地,照得几个人脸色忽明忽暗,刘禹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动静,元人居然会如此警觉,这种反应速度,已经堪比后世的110了。
“不到一刻钟。”李十一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他估计到了这个时间不会长,可没想到会这么短,之所以有误差,是因为元人竟然在城中派出了骑兵巡夜,一下子就提高了反应速度。
大概是事情不大的缘故吧,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元人就恢复了正常,真可谓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外头再无动静,三人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一齐看着远处的那所宅院,都没有说话。
结果比想像得还要糟糕,硬来已经基本上不可能,除非冒着全体暴露和折损大量人手的危险,正像刘禹对雉奴说的,为了这么个阉人,根本就不值当。
“属下有个想法,方才不敢说是还不确定,事已至此不得不说了。”李十一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在雉奴身上,刘禹心里陡然就是一惊。
“此事恐怕还要着落到雉姐儿的身上。”果然,接下来他的话就让刘禹面色一沉,而雉奴则是一愣。
京师临安府,留梦炎差不多在同一时刻接到了来自建康府的马急递,由于不是什么紧急军情,用了两天多才到,他一看之下不敢怠慢,直接找到了王熵的府上。
“辞章?”
王熵几乎将烛台放到了眼皮子底下才看清上面的字,然而这一看却是吃了一惊,来得根本不是他们要求的辩书,而是本人直接请辞“淮东仓司”的辞呈。
“还有这个,李祥甫的保书。”留梦炎点点头,将另一封文书递了过去,王熵没有接过,他知道内容就行,已经不需要看了,李庭芝这么做,就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留梦炎知道他心里所想,原本是想籍着这个由头试探一下,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激烈,一下子就逼上了要么罢手,要么直接对着干的地步,完全不符合斗争的策略,更与他们心目中那个“公忠体国”的李相公大相径庭,莫非此人被穿越客夺舍了?两人心中都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李庭芝的意思很明显,淮东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不容他人插手,表现在行为上就是,你们可以罢人,他也可以再推人,能说这不符合规矩么?人家至少明面上还是给了政事堂诸公面子,只是这个面子,比打脸还要赤裸祼。
这样一来,那些后招就用不上了,人家连差遣都不要了,你还弹劾他什么?王熵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完全不明白最后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就是陈宜中也不曾这么强硬过。
“他保举何人?”过了一会儿,王熵才悠悠地说道。
“原仓司提勾。”留梦炎的回答不出所料,副职接任正职本就是理所当然,这样的保举任是谁也挑不出错。仓司这个差遣,本官并不需要多高的品级,政事堂如果再为此去否了李庭芝的保举,在外人看来就成了意气之争,就连留梦炎心里也清楚,这是要不得的。
他到王府来并不是问计,而是将这结果告知王熵一声,事情到此就要结束了,否则太皇太后那一关就过不去,更要命地是,会充分暴露政事堂掌控朝政不力,真到了那时,只怕李庭芝的位置不会变,而诸位相公就要挪挪窝了。
“算了,让陈与权同他去掰扯吧,你将这个发到吏部去,自己就不要出面了。”
王熵的话是中肯的,为留梦炎这个相公的面子,将事情推给吏部是借坡下驴的做法,只要事情没有浮到明面上就不算丢脸,这也是留梦炎来的目地,闻言他点了点头,借口王熵需要休息告辞而去。
等他走后,王熵坐在椅子里没有起身,他确实是想休息了,心累身体也累。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始终猛地涌上来,伴着一阵撕心裂肺般地咳嗽,王熵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拿着的那方锦帕上,鲜红的血渍如此清晰地在提醒他,自己命不久矣。
“任忠,就只有这些了,你尽量省着些,先打个底子,旁的事日后再说吧。”
陈宜中还没得到消息,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明悟,淮东那笔盐税,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是拖上一时,但是补充御营已是刻不容缓,势在必行之事。
经过一番折腾,他能交到苏刘义手上的只有二十万愍,这点钱,在两浙这种富庶之地,连一万乡兵都募不到,更何况是有着身体技艺要求的御营禁军,因此他深知后者的为难,不得不加以安抚。
“相公,末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否。”苏刘义知道他的难处,就这点钱也是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哪里还敢奢望太多?
“但说无妨。”陈宜中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末将想去淮地招兵,还请相公恩准。”苏刘义的话让陈宜中愣了一下,摸着颌下的青须略一思索,他便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省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