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广场,微风徐徐。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一个孩童低着头盘坐,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不远处,三个人扎堆,两男一女,女的面容有一层雾气,看不清她的真容。
两名男子的目光都在女子的身上,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所说的一些话。
楚云内心无语,说道:“这些都是个人意愿,好像你也管不了那么多吧?”
女子耸了耸肩,道:“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看在你们也是主动踏入这厚德广场的份上,才和你们说这么多。”
她好似听出来了楚云的不耐烦,所以这番话说完,便在楚云两人的面前低头盘坐,观看厚德广场上,地砖里所记录的故事。
楚云和孙文宇面面相觑,这女人给他们的感觉有些神经质。
“孙师弟,我倒是对这地砖之上所记录的东西感到好奇了,今日我也来看看,这地砖之中记录的到底是什么。”
楚云说完,也低头盘坐,努力参悟地砖之上所记录的故事。
每一块地砖都讲述了一个故事,只要专注盯着一块地砖看着,只要注意力集中,地砖之上所记录的故事便会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当楚云低头不久,专注力都放在地砖之上的时候,他坐下的地砖之上,渐渐发生了变化。
地砖,本是青玉砖,放在仙界,是一种材质比较坚硬的材料,可以用来雕刻阵法。
而现在,却被厚德殿主圭戎用来记录成了一个个故事。
当他专注地砖不久,地砖之中所记录的故事便慢慢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里面内容的主角是一个孩童,一个三岁死爹,四岁死娘的可怜孩子。
他生长在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父亲死时,他那短暂的欢乐时光就此成了过往。
不到一年,母亲身患重病,那孩童,那一年不到四岁。
贫苦的家庭,所有的金银都拿去换了药,昂贵的药材,很快掏空了家底,原本还有些积蓄的家庭,渐渐家徒四壁。
直至母亲卧床,那孩童不得不背着比他还高的小背篓,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跟随村里的老医生,上山采药。
村里人见少年可怜,时常接济少年,但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那时候,孩童渴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能给自己一些药材,希望老医生念在同村情谊的份上,免费治疗自己的母亲。
但老医生只答应免费治疗孩童的母亲,至于草药,老医生明确表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母亲所需要的一应药材,都需要他自己去采摘。
那时候少年懵懵懂懂,但在懵懂中,也弄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谁帮你是你所当然的,要获得人家的帮助,你自己必须有相应的付出。
再后来,老医生连煎药的过程都省去了,他把煎药的程序传给了孩童,只是偶尔需要换一种药物的时候,老医生才会去孩童的家里知会他一声,又传一些煎药的流程。
楚云看到孩童是普通的孩童,但那孩童从一开始的无助绝望,到后来一点一滴的明事理,个子不足灶台高,踮着脚生活,刷锅,给卧病在床的母亲做饭。
小小年纪的孩童,本应是童真童趣,无忧无乐的,却担上了照顾母亲的担子。
米缸里的米一点点减少,长期营养不良的孩童的生长也变得迟缓,但病床上的母亲却日渐消瘦。
直至在他快要满五岁的一天,瘦弱得皮包骨头的母亲把他叫到了床头,那浑浊的双眸写满了不忍和不甘。
“娘的好儿子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呢。”
母亲轻抚孩童的面颊,孩童泣不成声,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牢牢记住母亲的面容,无助的双手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想要把她挽留下来,但最终在她还是永远的离开了孩童。
孩童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那一年,他虚岁五岁。
那一天,在邻居的帮助下,他把母亲葬在了父亲的坟旁,两个不高的小土堆,成了他永远的寄托。
那一天,寒冬降临,孩童开始一个人生活。
采药、编草鞋、长满冻疮的小手和小脚,在大冬天里的河沟里破冰抓鱼。
孤零零的孩子没有同伴和他玩耍,不懂事的其他孩子还欺负他,远离他。
那年的冬天冷格外的冷,前一日所砸开的破冰,到了第二天又被冰封,在冰上烧火融冰,然后抓鱼,一连好几天,都一无所获。
倔强的孩童自母亲死亡的那一刻,便不再把希望寄托在邻居的身上,有邻居见他可怜,要收养他,却被他拒绝了。
那年,大雪冰封的山里采不到一株草药,透风的墙壁遮掩不住寒风,干枯的稻草也不再那么保暖,一床破旧的棉被裹着那小小的人儿,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在新年之际,已经年满五岁的孩童在寒冷中病倒,三天没有见到孩子出门的邻居以为他死了,推开家门,发现孩子气若游丝。
老医生终究不忍这倔强而又可怜的孩童死在这个冬天里,把他救活,并且允许他这个孩童当药铺的药童。
那一年,他熬过了最艰难的冬天,而老医生也教会给他一个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要换取好处,就得有相应的付出。
所以即使是在大冬天里,他天不亮就会去老医生的家,那满是冻疮的手脚,干着一些零散的活计,换取饮食。
春天到来,大雪融化,孩童便背着背篓进山采药,在药铺里换取一些零碎散钱,自食其力。
孩童一天天长大,身边时常会跟着一群比他还小的孩子,他们跟孩童学习抓鱼,爬树掏鸟窝,不同于孩童是为了营生,其他孩子只是为了好玩。
孩童待在村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孩童长成少年,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宁静的村子迎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自称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仙人,已经开宗立派,要寻找一批有天赋的人随他修行。
村里的孩童几乎个个都被挑中,无依无靠的瘦弱少年也被证明是有天赋修行的人。
走的那天,少年把这些年攒下的米和一些零碎的散钱,送给了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房子没送出去,那是他唯一的寄托。
老仙人带着孩童们走出村落之后,敏锐的少年察觉到了不对劲,同行的十个孩子,每天吃的喝的,都格外的好,但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
后来的一个晚上,少年见到老仙人把一个孩童带进了一旁的山林,少年跟着过去,却看到了老仙人露出了爪牙,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而那孩童则被泡在一口大锅里,那孩童没有见到老仙人眼中露出的贪婪光芒,还以为老仙人是真的给他开小灶,要给自己筑基。
直到水温越来越高,孩童才意识到了不对劲,问老仙人筑基为什么这么痛,老仙人说忍忍就过去,但一侧的少年见到老仙人看向孩童的目光垂涎欲滴。
这一刻少年明白过来,老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那一刻,少年轻手轻脚走到了老仙人的背后,绑在左袖的一把刀子轻轻*了老仙人的后心窝。
实力只是比起普通人稍微高一点,会一些障眼法的老仙人,在少年的刀子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识字的少年在孩童懵懂无知的眼神中,救下了他,收起了老仙人一应衣物,从老仙人的身上收刮出一本名为《炼血》的功法。
同行的十个孩童里,有人识字,但对字里间的许多意思都不理解。
但少年听懂了,那就是一部邪恶的功法,是需要饮幼童鲜血方能筑基的功法。
那一刻,少年把功法烧掉,在一众孩童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也没有做出什么解释。
少年带着十个孩童返回村落,可是杀了老仙人的事情从孩童的嘴里传遍了全村,那些懵懂的孩童,并不知道少年其实是挽救了他们。
从那时起,少年被赶出了村子,他觉得自己明明是救了那些孩子,为什么村子里都不相信自己,反倒是愿意相信那老仙人,更是有人把自己说成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
永远无法回到村子的少年,山林成了他的家。
父母的坟头,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饶是如此,少年一直都没有怨恨过那些把自己赶出村子的人,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十五岁,少年在后山中遇到了一位漂亮的姑娘,那姑娘昼伏夜出,总会在夜晚的时候找他玩耍。
他们成了朋友,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变差。
直到一个月之后,有一位道士装扮的中年男子遇到了少年,也遇到了那女子,那时候少年才知道,那女子是一只鬼怪,每天晚上找他,是在一点一滴的吸食他身上的阳气。
女子被中年道士收走了,但少年从没有怪过那白衣女子。
自己毕竟没有被害死,而那女子也无心害他。
少年成了老道士的随从,开始跟随老道士云游四方。
平日里,老道士会教少年认字,也会教少年一些粗浅的功法。
少年便靠着那粗浅的功法,潜心修炼。
五年之后,少年长成了青年,老道士响应一位城池居民的请愿,去消灭一头妖怪。
少年跟随中年道士一起,那妖怪化作了一位耄耋老人,中年道士几次要杀妖平民愤,但少年几次阻止,说世间万物皆有灵,要给那妖怪一条生物。
然后在道士和少年转身的瞬间,耄耋老人从背后对少年发动了致命一击,但中年道士以后背挡下了那耄耋老人的攻击,中年道士重伤垂死,费尽全身力气,把青年送走。
青年活了下来,但失去了那个教他识字,教他粗浅功法的老师。
青年一个人踏上了寻仙的旅程,他要变强,要为老道士报仇,同时对于人心也有了一个正确的认知。
后来青年侥幸拜入了仙门,那仙门是老道士背后的门派,他成了一名外门弟子。
当青年修行一年之后,回到老道士死亡的地方,帮他报了仇,那妖怪化作的耄耋老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看到这里,楚云再懒得去看后面的故事了,直接把注意力撤销,恢复了正常。
楚云此时神色复杂,如果只是看青年的孩童时期,那么这人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可怜,而又非常倔强的人。
但是青年自从被赶出村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青年太过于迂腐,而青年的师傅死在妖怪的手中,他更是觉得这家伙没救了。
就这样的一个人,故事竟然能铭刻在这地砖之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孙文宇的声音在楚云耳边响起:“我特么看了个什么故事啊?”
不等楚云询问,孙文宇又说道:“我特么看了一个傻子的影像!那傻子,从年轻一直被欺负到年老,最后被人欺负到死,竟然临死之前还无怨无悔,这特么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傻子!”
孙文宇的性格其实是非常好的,现在看了一个故事之后,他竟然气得直接骂娘,可见他所看到的故事,到底会叫人有多郁闷。
楚云一阵无语,道:“我看的故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确实,如果楚云所看到的那人的故事,充其量只能算是自强不息而已。
孩童艰难的时期舍弃他人的帮助,长大之后又太过于善良,这才导致自己失去了师傅,这样一个人的故事,竟然被记录在这里,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好的每一个地砖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关于德行的。
但是这样的德行,算什么?
“我算是总结出来了,所谓的德行,就比如我刚刚看到的那个故事,那主角的一生,简直就是个悲剧!”
孙文宇无奈摇头,他还以为这广场上的故事能给他什么启发呢。
现在看来,什么启发都没有什么作用。
眼下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都特么扯淡,都被人欺负、被人误解到那种程度了,竟然还秉承一笑泯恩仇的肚量,这样有意思?
“怎么样,这里的每一个故事,都足够感人吧?”
不知何时,那连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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