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我很多次想到过这个事情,想到丫丫的亲妈妈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出现。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其实就很矛盾很纠结,我既希望丫丫的亲妈妈早日出现,让她们真正的母女团圆,可是,我又很害怕这一天真的会到来,以为这一天来到了,也就是我和丫丫分离的时刻,我就会失去丫丫。
我当然知道丫丫跟了亲妈妈一定会比跟着我更开心更幸福,会得到亲妈妈更无微不至的疼爱。可是,我总是放不下,毕竟,我和丫丫这么久了,感情很深了,我总担心自己会不舍得放丫丫走。你看,你刚表扬我是个伟大的母亲,我就说出了自己的私心。我其实并不伟大,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考虑的。”
我说:“你有这些想法并不妨碍你是个伟大的母亲,想法,你的这些真实想法更验证了你是个有爱心的女人和妈妈,你的这些想法,我是理解的,我充分理解。我深深了解你对丫丫的感情,深深了解你的大爱之心。”
秋彤努力笑了下,看着我:“你说,丫丫的妈妈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出现呢?”
我说:“你是希望而又害怕是不是?”
秋彤点点头:“是的,希望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好想看到她们母女相聚的动人时刻,但确实也害怕,这种害怕让我觉得自己好卑鄙,好自私。”
我说:“但我却不希望看到这一天!”
秋彤一怔:“为什么?”
我说:“这个女人生下丫丫就将她抛弃,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这种行为禽兽不如,我痛恨万分,丫丫要不是遇到拾荒的老爷爷,要不是遇到四哥这样的好人,哪里能活到今天。这样的女人,虽然她生下了丫丫,但她没有尽一个妈妈应该尽的义务,她实在是不配做丫丫的妈妈,这样的女人,心如蛇蝎,怎么能让丫丫和她一起呢?”
秋彤叹息一声:“你不要这么说。都是女人,女人最理解女人。我想,当初她的行为举动,一定有难言之隐,一定不是自己的初衷,一定是。”
我打断秋彤的话,毫不客气地说:“不管有多少个理由,即使有一万个原因,都不该抛弃自己的孩子,都不该将她置于死亡的边缘,如果不打算抚养孩子,那么,就不该把她生下来,既然生下来,就要对这个新生命负责,这是做女人做母亲最基本的责任,她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就不配做丫丫的妈妈。这一点,我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无法原谅的。”
秋彤又叹息一声:“你还是不要那么苛刻了,你是男人,你不懂地做女人的难处,你不知道女人怀孕之后的那种感觉,你不知道自己的骨肉和自己分离的伤痛。”
我突然想到秋彤春节期间的那次流产,那次流掉的是我和她在丹城酒后迷醉之夜的结晶。
我怔怔地看着秋彤,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一层迷雾,眼神里带着几分忧郁和怅惘,还有几分酸楚和悲凉。
我半天没有说话,秋彤也没说话,低头不语。
似乎,她想起了自己的那次流产,似乎,她陷入了苦涩而悲楚的记忆。
我的心里突然就感到了巨大的伤感,还有说不出的哀愁。
我起身默默离开了秋彤办公室。
夜色降临,我直接去了医院附近的旅馆附近,杨新华的出租车还停在那里。
我直接拉开车门上车。
“什么情况?”我说。
“那个女的进了旅馆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杨新华说。
我点点头。
“下午她一直在睡觉!”杨新华又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
“我在这家旅馆也开了个房间,就在那女的住的隔壁,这旅馆很破,两个房间是用挡板隔开的,不严实,有缝隙,我看到了。”杨新华说。
我点点头:“把房间钥匙给我,你先回去吧。”
“二楼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杨新华把房门钥匙递给我,然后开车走了。
我直接拿着钥匙进了旅馆,沿着院子外面的铁梯子上楼。
旅馆不大,很杂乱,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好像都是乡下人。这里靠近医院,来这里住的大多都是病人家属。
我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我直接上楼,沿着灯光昏暗的走廊往里走,走廊里一股潮湿的霉味。
走到房间门口,我打开房门进去,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电视机,一把椅子,一个洗脸盆和一把暖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房间很脏,到处都是蜘蛛网,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了,床上的床单被子黑乎乎,不知多久没换了。
我随即关了灯,然后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丝亮光,从隔壁房间穿透隔板缝隙进来的灯光。
我悄悄将一只眼睛贴近缝隙,这缝隙是一个小洞,很小。
然后,我就看到了隔壁房间的情景。
房间的灯亮着,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女子正靠在床头,面容苍白,两眼有些发直,正看着门口方向。这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骨感美。
女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又发愁,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有些哀伤,一会儿眼圈似乎又有些发红。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
一会儿,女人摸出身边的票夹子,打开,看着,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妈的,老娘我终于来了,你个狗日的在哪里呢?7年多了,你个死鬼还活在这世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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