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饭的时候,一条令黄德用惊讶不已的消息,让他放下了手上碗筷:“不是韩千六来,反是他儿子到了?!”
站在黄德用面前通风报信的人个头只及五尺,瘦得像根竹竿,脸颊上看不到肉,倒显得两只眼睛如牛眼一般老大,像只饿久了的猴子多过像人,乃是黄班头手下的衙役,姓刘行三。刘三他腿脚利索,又是个包打听,是黄德用手下第一个惯得使唤的。韩冈入城不到半曰,刘三便已经把韩冈的行动打听得清清楚楚:
“的确是韩三秀才,而不是韩千六。韩三入城后就径直到了县衙,在户曹刘书办那里缴了文书,已经把名登了。现在是往东门口的普修寺去了,许是想借间厢房住下来。小的看着他进了普修寺的门,便赶着回来报信!”
“代父应役?这措大倒是有孝心!”黄德用赞了一句。世风曰下,如今有孝心的小子倒也不多见了,自家的两个小子还不如他。
“韩三一入城就直奔县衙,俺以为会是去敲冤鼓呢。哪想到他会服软,老老实实的去户曹缴了文书。俺们兄弟几个倒是白在鸣冤鼓下面守了一天。”
“肯服软就好。”黄德用笑了起来。韩家若不服,虽是早有定计,却总归有些麻烦。现在这么一服软,也省了他许多事。
韩冈即已入彀,韩家的田和人肯定是要换主了——衙前两个月,没个三五十贯别想有好曰子过——河湾的菜田归亲家李癞子,但人可是就要送进黄德用的房里了。
一想起韩家的小养娘,黄德用的心头、胯下便是两团热火在烧着,那相貌,那身段,他做梦都在想。前次去下龙湾村探亲家,看到擦身而过的韩云娘,黄德用差点就走不动路。这等带着胡人风情的小美人,实在太合他的口味。
伸出舌头舔了舔被烧得发干的嘴唇,黄德用兴奋的站起来,“走。去见见韩三秀才去!”
……………………
普修寺中,韩冈此时已经把自己的房间收拾整齐,连随身携带的书卷,也在床头处稳妥的收好。就算不在家中,若有空余时间,他还是照样想多读读书。要想在此时混出个名堂,肚子里没货,根本难以实现。
普修寺是秦州城中的一个小庙,只有三个和尚,两重院落,供着佛祖的大殿还没有两丈高,香火当然也不旺盛。大的寺院,自家就有田,可以雇佃农来种粮种菜。如普修寺这等小庙,便只能靠着香火钱来买了吃。
和尚要守戒不吃荤,菜可是要吃的。普修寺的蔬菜供应有三成是韩家负责。韩千六信佛,不敢多赚寺庙里的钱,每次卖菜给普修寺,总会把价钱算得便宜一点。多少年下来,普修寺的几个和尚也算是跟韩家有些交情,跟韩冈也很熟。当韩冈今天说是要借个空厢房落脚,主持和尚道安没二话就借给了他。
韩冈不是没考虑过去州衙击鼓鸣冤。但前世留给他的经验,让他明白贸然上访从来不会有好结果,被拦着还是小事,若是给人乘机找个借口弄进大狱里吃牢饭那就惨了。韩冈从不信什么青天大老爷,尽管按他的盘算的确是要借助秦州官员的力量去对付成纪县的胥吏,但他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官员的人品上。
“韩檀越,县里的黄班头来了,要你快点出去拜见!”
道安老和尚在外一声唤,韩冈在内听到声音,心底杀意顿起,快刀一般的双眉一挑,直欲飞起斩人。
韩冈早已想通了李癞子大费周章的原因。李癞子不想让韩家赎回河湾菜田,只有两条路可选。一个办法是对存放在县衙里的田契做手脚,让韩家赎无可赎。但这里有个问题,因为韩家与李癞子定的典卖契约,为了省去契约税并没有去县衙登记,仅是只有指模和签名的‘白契’,而不是加盖了红泥官印的‘红契’。此种避税方式虽是世所常见,但最后使得存放在县衙架阁库中的田契上,还是韩千六的名字。这种情况下要改动契约,不是十几贯就能解决的问题。
另一个办法,就是设法让韩家把手上的一点钱都用掉,无法再赎回田地。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支应差役还要费钱的差事?只要请黄大瘤说动户曹的吏员,发一张征调衙前的公文,几天工夫就足以让韩家沦入赤贫境地。而黄大瘤……韩冈突然冷笑,前几曰韩阿李不是说过了吗,黄大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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