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连串的咒骂,正在王韶的肚子中酝酿。
在京城中,除了赵官家和寥寥几个宰执以外,其他人无法也无权干涉河湟之事。而且只要有了天子和王安石全力支持,枢密使文彦博也拿他没有办法。但王韶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人拆了台,而且还是天子亲手拆的。
自入京后,觐见天子的程序按部就班的完成。从王韶开始,一直到随行的蕃人,一个不少的都到了赏赐。也不知俞龙珂和瞎药两人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当天子说要赐姓时,他们便一起说平生多闻包拯包中丞是朝廷忠臣,乞求官家赐姓包氏。现在俞龙珂改名包顺,瞎药改名包约,至于张香儿,他本就是汉名,也不用改了。
以青唐部族长为首的三人肯到京城表示顺服,代表着王韶平戎策第一步的完美实现。天子颁制书,署诏令,并盛赞王韶‘不烦大举之兵,靡事称饷之役,以戎拓地,震慑遐荒,开信示恩,辑绥怀附。’恩荣无比。
一时之间,王韶便成了在京城中风头最劲的人物,邀请、示好络绎不绝,如同行星围绕太阳旋转,让王韶差点昏了头去。幸好他自出关西之后,吃了亏多了,更清楚这些奉承今天能来,明天就能去,完全做不得数。
可几年来,王韶还是第一次从京城中听到人们的欢呼声。由于地理位置上的关系,秦州一向不被京城的官员们重视,听说过河湟二字的寥寥无几。但眼下一切渐渐都在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王韶努力的结果,随着拜访他的高官显贵越多,赞美声便显得更加响亮。
志得意满四个字充斥在心间,只是王韶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今天,片刻之前:
“调韩冈去鄜延?!”
王韶陡然提高的声调仿佛在质问天子,在寂静的崇政殿中显得格外刺耳。他顿时惊觉自己已经可以算是君前失仪,陪伴在侧的枢密副使吴充也投来不快的目光。虽然声音又勉强回复正常的水平,但王韶的反对声却坚定异常,“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王韶的反对也是在情理之中,赵顼不以为意,但他的反应还是要比天子预计中的激烈不少,“延州半年之内便要见功。而河湟明年开春前不会有大的动作。把韩冈调去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用兵横山,等到韩绛并吞千里横山之地,再将其调回秦州也不迟。”
“而且关西的钱粮也不足,现今都给了鄜延,秦凤没有多少余量,只够补上渭源之役的亏空。”吴充补充着赵顼没有说出来的关键。
今夏陕西大旱,不过秦州夏收之后才旱情爆发,对于冬小麦的收获,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且秦州河流众多,加之处于源头,小麦以外的其他作物虽然都是秋收,但用水可以用河水弥补。而秦凤以东诸州,却是旱了整个夏天,连渭河水面都降了三尺,一点都排不上用场了。
不需要吴充强调旱情的影响,王韶从秦州往京城来的一路上,听说的、看到的,就已经让他忧心不已。低低的叹了口气,王韶收拾起心情,却还是想保住自己的墙角不被人撬走,屈己利人是美德,但在官场上,却是笑话:“因疗养院之事,韩冈在河湟之地声名远播,武胜军中亦有多家蕃部因其之名,意欲来投。如今此事刚刚有了眉目,贸然将其调离,恐怕会功败垂成。”
赵顼未曾想过王韶对这个调令反应如此激烈,好像真是离了韩冈古渭那边就要出大问题了一般。虽然事实情况正是如此,不过赵顼并不想改变自己的做法。横山、河湟两地的重要姓孰高孰低,他看得很清楚。主持进筑横山战略的是宰相,而主持河湟拓边的王韶,离宰相之位还有千万里之遥。
只是如王韶这等屡立功勋的臣子,赵顼一般来说都是宠礼有加。尤其是他还盼着王韶接下来能继续高歌猛进,把木征和董毡一起提来,让他能像对包顺、包约两兄弟那样,给董毡叔侄赐姓赐名。这样的想法,让赵顼不便用着强硬的态度对待王韶:
“朕还记得王卿早前曾多次上书欲升古渭为军,此事朕亦早有考量。但前时古渭诸蕃并未顺服,就算强行升格,也不可能让此地顿时变诚仁烟辐辏的军州,最多也就跟那些个羁縻州相仿佛,不如不设。不过眼下包、张两家都已降伏,古渭已定,再提此事便是顺理成章。”
当年真宗皇帝伪造天书,闹得国中乌烟瘴气,王旦一代贤相,一贯的贤明正直,却跟着胡闹。何故?还不是因为真宗赐了他一酒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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