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肃军、广信军,再加上保州北部,人口要在二十万以上。就算大部分性格刚烈,宁死不屈,剩下的小半,辽人在其中抓上两三万人,也并不值得惊讶。
“都监,那怎么办?!”王殊问道。
按照秦琬方才的做法,他们根本就不能打,但要是辽人就这么一批批的派被俘的国人来配合攻城,难道要闭目就死不成?
秦琬放下望远镜,摇头叹息,“竟然全都是丁壮。”
辽人能搜罗到的老弱妇孺现在全都在天门寨的瓮城中,王殊冷声道,“当然只有丁壮。”
老弱妇孺没有什么力气,派不上用场,就先被赶过来。而丁壮,最差也是有把子力气,挖掘坑道的就是他们,为辽人修筑营垒的也是他们,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的最后一份力,也被辽人用上了。
“都监,”王殊的声音放缓了一点,“天门寨已经塞不下这么多人了。”
天门寨中只多了一万多人,立刻就封锁了城中的攻击通道。即使西门还能动用,但少了其他三座城门,辽人只要防备西门出兵就行了。一干虚实配合的战术根本就用不了了。
辽人用意正在于此,不论天门寨接不接收之前的万余百姓,当一万多老弱妇孺被驱赶向天门寨。出城作战这一战术,就等于被辽军封锁了。
城里一万多人——不敢出去。
城外一万多人——怎么出去?
不论战略还是战术,能够选择的余地越少,也就意味着越加居于劣势。
不能倚城而战,只能依靠高墙,在守城法中,已经是到了最危急的地步了。相当于中国南北分立时,南朝无力维持江淮一线,只能守在长江南岸。
南陈,南唐,无论哪一个偏安南方的国家,在失去了江淮屏障之后,就只有败亡一途。
当天门寨只剩下一道城墙,即使再高耸,火炮再多,又能在辽军十倍的兵力下支撑多久?
秦琬轻声道,“辽人看来是真的想要在今天把天门寨给攻下了。”
“都监,还要收容吗?!”王殊厉声质问。
秦琬仰头望了望天上的烈日,只一瞬,就已经是眼花缭乱,他叹息一声,“老弱妇孺,本是柔弱,不能力抗贼人,为贼所驱,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成年男子如何,秦琬没有说,也不用说了。
王殊安了一点心,至少秦琬没有妇人之仁。
又听秦琬喝道,“马元!”
一名亲兵低头抱拳,正是家在城外的那一位,“小人在。”
秦琬指着前方,一辆辆壕桥被推动得越来越快,甚至碾出了一道道烟尘,越发气势汹汹。“你看该怎么办?”他问道。
马元脸色早已煞白,就如之前的百姓中说不定会有他的母姊,现在这一批推车人中,也可能会有他的父兄,挣扎、犹豫、愤恨,种种情绪在脸上掠过,最后终于化为平静。
他双膝跪下,以额贴地,“求都监给他们一个痛快!”即使是他,却也知道,他们是救不得了。
随着亲兵跪下,另一位同样本地出身的军官同样在秦琬身前跪了下来,情词恳切,“都监大仁大义,我等都亲眼见证。可如今要是再容了他们,天门寨上下还有方才的百姓,两万人将无一能活。还请都监明察!”
一众主动追随秦琬出战的官兵,此刻纷纷放下自己的职责,同声苦劝,“都监仁义,且顾惜城中百姓!”
“还在阵前呐!”王殊对着官兵们一阵怒吼,“尔等还不入列!”骂了两句后,他回头,“都监,不能再犹豫了。”
秦琬一声长叹,摇了摇头,真的没办法护住了。
“回城!”
秦琬一声令下,出战的士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有序的退回了城中。宛如长鲸吸水,转眼间城门就只剩下秦琬和几名亲卫独立桥头。
秦琬最后离开。
冲在最前面的壕桥已经到了近前,督促汉人苦力推桥的契丹骑兵,看见孤立在桥头的将旗,遂一拨马头纷纷冲了过来,
沉寂了片刻的火炮这时候终于开始发声,同时射出的几枚炮弹,有一枚准确的击中了其中的一名骑兵。
马背上的上半身一下失去了踪影,炮弹带起的激波,也将战马压得软倒在地,腰下半截依然跨在马背上,白森森的脊骨暴露在阳光下。
看到这名同袍的结果,其余契丹骑兵不免慢了下来。
秦琬深深的再看了战场一眼,转身回城。
攘外必先安内,他现在必须在辽人的攻势下,尽快解决放入城中的奸细,以应对午后或者晚上更加猛烈的攻势。
栅门缓缓落下,大门慢慢阖上,秦琬走出深长的门洞,走进瓮城之中。
数百将士,百余庶民,将瓮城变得狭小不堪。
想想那三座瓮城中的近万人,秦琬暗叹,这可不是容易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