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奸细,自然会让人把包永年这位余党跟北虏细作联想起来起来。
“希望如此。”
韩冈并不在乎包永年,他只在乎开封总警局得到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实战演练,比什么训练都管用。
“京师里的北虏细作也算是本事了,多少机密都给他们打探了去,要是能连窝端就好了。”
黄裳又说了几句,起身告辞。
韩冈也起身送他出书房,就在书房外的台阶上,黄裳回头劝韩冈留步,又漫不经意的说,“下官一回儿还要绕路回去。大板巷是越来越热闹了,巷口都堵上了。”
韩冈笑了一下,“最近是热闹些,过些日子大概就好了。”
黄裳打了个哈哈,一行礼,转身离开。
韩冈目送黄裳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脸上的笑纹渐渐平复了下来。黄裳也是变了呢,一两年前,肯定不敢如此说话。现在为了一个都堂的位子,就急了起来。
张璪府邸的侧门就在大板巷中。大板巷会堵,自然是张璪如今炙手可热,使得干谒者络绎不绝。
都堂成员的府邸,都离皇城不远,正门都开在城中的主要道路旁。如果不加注意,这几条路三天两头都会堵。因而开封府与都堂就联合下文,各处官员谒见宰辅,只能在侧门小街上等候,不得堵塞主干道。
其实干谒者真正能够将主干道都堵塞起来的都堂成员,也就韩冈和章惇两人。官场中人对权力的大小最是敏锐,除了两位宰相,其他宰辅手中的权柄都要输上几筹。
张璪作为枢密使,寻常时只是在处理枢密院内部日常工作,国家战略上的决策权完全在韩冈和章惇的手中。把韩冈和章惇说成是宰相家枢密使都是可以的,因而张璪的存在感并不高。
但张璪对韩冈的投效,却依然影响巨大。张璪方面,这段时间炙手可热。而韩冈方面,自张璪投效过来之后,朝堂便重新恢复了平衡——虽然是表面上的,但按照韩冈得到的情况,他这一系在京的外围成员的确是稳定了下来。
这让韩冈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管以后怎样,他现在还不想看见朝堂崩裂的局面。
双头政治如果一方势弱,很容易就失去平衡。中立派会争先恐后的加入强势一方,而弱势一方的成员也会纷纷离心,最后强势方会如同滚雪球一般取得大势。即使只是一时看似势弱,也会引发一连串的事端。
韩冈有底蕴,有把握,但外人看不到,一旦中立派投效章惇,韩冈不想动手都必须动手了。
在书房中,韩冈拿起一叠誊抄工整的情报,接下去看了起来。
在政治上,势力失衡就是乱事将起的预兆。在军事上,也同样如此。
辽主兵败天门,即使有河东的胜利挽回一下脸面,但辽国国内,对大辽的未来感到悲观的比例越来越高。
因而韩冈这边得到的情报也越来越详细。
比如辽国派来的奸细。
再比如火箭。
韩冈似笑非笑的将这一份情报抽出来,放到了一边。
辽主自回国后,就下令工火监的名匠秘密研制火箭,这是辽国内部的细作送出来的消息。
火箭模式的武器,包括导弹和火箭弹,威力和射程都不是火炮能比。但以现有的技术条件,辽国要研究实用化的火箭,威力还要能够与火炮对抗,那只是往水里砸钱。
韩冈很乐意看见辽主往水里砸钱,多砸几次,辽国的家底就要空了。
而且以辽国的人才储备,也做不到多少实验。
比如火药配方,大宋这里连火炮和火枪的发射.药都开始分离了,
军器监那边刚刚更新了火药配方,新配方对硫磺的需求量大幅降低。不过这种棕色、或者说栗色的,压制成棱柱形的火药颗粒,只能做火炮的发射.药,做不了火枪的发射.药。手雷炸药、枪支发射.药,还是得用现有的火药。
而炮弹,除了圆形的铁球,以及细碎的霰弹,军器监开发出来的各色炮弹数以百计。
比如开花弹,都已经发开发到第四代,加装了新式的鹅毛管引信后,试丁一型开花弹已经可以把炮弹爆炸的时间精确到秒,同时顺利爆炸的几率也提高到了八成。已经可以正式装备军中。
更别说在军器监实验室中,还有威力更大的炸药,硫酸都已经工厂化生产,盐酸、硝酸都不为难事,硝化棉也不是造不出来,只是一时没办法量产,量产后也无法保持性状稳定。
实验室制取,到工业化制造,还有几座山头要翻。生产成本、生产安全、生产规模,这三座大山,哪一座翻不过就得宣告从头再审视整套生产流程。
到最后,工厂的生产流程,往往与实验室的制备过程大相径庭。这一变化的过程中,浸透了开发者和工人们的汗水和血液。
这一部分投入,辽国只能勉力追赶,同时还要利用细作来窃取技术。
不过,如果放在三十年前,谁能想到辽国会大笔大笔的砸钱投入到科技生产中去?
时代在变化,跟不上的,就会被淘汰。虽然已经很努力,但跟不上来就没有人情可讲。
澶渊之盟带来的一潭死水的七十年后,近来的二十年,无论事或物,又或是人,都在飞速的变化中。
所谓变迁,是物亦非,事亦非。
而最终变迁的,还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