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马上离案起身,准备拍屁股走人。
一身便装,站在屏风侧后观审的于俊亭见状忍俊不禁,差点儿笑出声来。
张绎见叶小天犯了驴性儿,甩着袖子走人了,也不禁傻了眼。这时候照磨官阳神明突然从侧厢冒出来,堵住叶小天的去路,愁眉苦脸地道:“大人,走不得啊,知府大人刚刚派人守住了衙门口儿,说是此案不审完,便不许本厅上下所有人等离开衙门一步呢。”
叶小天呆了半晌,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算你狠!”
叶小天无可奈何地回到公案之后坐下,扬声道:“张土舍,本官问案自有本官的问法,若是断案不公,你可以向知府大人举告。但是在审理期间,还请土舍不要干涉下官,否则,下官不能胜任主审之职,只能向知府大人请罪让贤了。”
张绎听他这么说,只好悻悻地冷哼一声,闭口不言了。
叶小天又向朴阶问道:“朴阶,当日塔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快对本官言明?”
朴阶又看了父亲一眼,对叶小天道:“回大人,当日朴某与于海、戴蝉儿、张孝天等几位官宦子弟同游岭嶂山,攀爬七星宝塔,蝉儿姑娘最先登顶者,张孝天次之。
张孝天见塔顶再无他人,忽起色心,意图非礼蝉儿姑娘。朴某爬上宝塔,见状立即制止,谁料那张孝天恼羞成怒,对在下大打出手,在下是戴氏部落的人,自当卫护少主,是以竭力反抗,失手把张孝天推落宝塔,因而丧命。”
一直默不作声的戴同知马上道:“朴阶本无心致张孝天于死地,乃是过失杀人。而且朴阶忠心卫主,之所以出手,全是为了维护小女清白,罪不致死,还望推官大人公断!”
张绎则跳起来道:“我儿一向明是非,懂礼仪,知荣辱,辨善恶,岂会干出这等不耻之事!推官大人,当日塔顶之事,戴氏女也是当事人之一,无论她是否凶手,为明辨经过,都应该叫她上堂询问,戴崇华以其女受了惊吓神思恍惚为由,拒不让女儿上堂,乃是作贼心虚。”
戴同知冷冷地道:“张土舍,戴某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仅仅因为你我不甚和睦,你便一定要置我儿于死地么?”
张绎瞪着戴同知道:“若是杀我儿的凶手不是你的女儿,我才懒得跟她计较。若她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你也休想包庇于她,我张家的人命没有那么贱,你随便找个人来就可以抵罪!”
两个人当即就在大堂上唇枪舌箭地吵起来,他们身边各自带着的随从便也立即剑拔弩张地准备动手,在他们后边,叶小天对此一幕却是不闻不问,只管与李秋池窃窃私语。
叶小天道:“朴阶亲口认下了全部罪状,照理说已经足以定他之罪。可张土舍所言也不无道理,戴氏女是当时塔顶的当事人之一,人命关天,没有理由不叫她上堂证实经过。”
李秋池小声道:“东翁,如果凶手真是朴阶,自然皆大欢喜,就怕此案另有玄机。戴氏女年方豆蔻,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娃儿,如果张孝天之死与她有关,恐怕公堂之上她很难做到镇定自若,如果被问出真相,戴同知必定迁怒于东翁。”
叶小天摊手道:“可是我若不叫戴氏女上堂,张土舍必然也不肯罢休,如果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断了案,那势必要得罪张土舍了。可不左右为难?”
李秋池皱起眉头道:“奈何知府大人死了心要让东翁您主审此案,一时半晌学生也想不出推脱的办法,不妨先把此案拖着,章程只要弄得繁琐起来,也就容易找到漏洞让东翁脱身了。”
叶小天苦笑道:“眼下这般情形,如何拖延?”
李秋池道:“原被告如今都是‘入词’,这是人命大案,岂能只是口头控告?如今既已进入正式审理阶段,叫他们‘入状’合情合理吧,他们要想补上状纸总得需要一段时间,如今都过了晌午了,这一折腾,今天便拖过去了。
这是人命大案,按朝廷律法,须得有现场勘验及相关调查,此外还要让忤作对尸体进行检验,并提供《检验格目》一式三份,大人一份,报备提刑司一份,死者家属一份,这个流程也不能少。
否则大人不依法勘验,那就是大人犯了“出入人罪”,东翁还要去勘验现场、要将当日在场的官宦子弟及其仆从下人们一一调来问询,如此下来,怎么也可以拖上几天。”
叶小天赞道:“妙哉!便依此处理罢!”抬头一看,就见戴同知和张土舍又在堂上练起了角抵,双方的随从下人也是拳脚相加,互不相让,刑厅大堂已经变成了“全武行”。
叶小天立即抓起惊堂木,“啪啪”地拍着公案喝道:“肃静!肃静,本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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