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很快就有了笑。
所以说嘛,崔旻生气归生气,她方才自作主张,他的确是跟她怄气了。
可这会儿崔瑛拦了路,他头一个还是替她着想。
没有人知道崔瑛来寻她所为何事,这一连七日里,他们忙着崔琼的身后事,崔瑛估计是也找不到机会来跟她说说话。
眼下他们就要走了,这一去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想到这里,薛成娇嗤的一声笑出声,崔瑛估计又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崔旻是怕崔瑛说话难听,伤了她,可她又不是泥人儿一个,什么风浪都见不得。
于是薛成娇坐正些身子,理了理裙摆,打了车帘就径直要下车。
赶车的小厮吓了一跳,忙搬了墩子来给她踩,本来想张口劝两句,可又掂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份,就没说话。
身后燕桑连声叫姑娘,薛成娇已然下了车,脚步却稍稍敛住。
燕桑还半蹲在车辕上呢,皱着眉看她:“姑娘到哪里去?”
实际上燕桑怎么会认不出来崔瑛的身影呢……她这么问,显然是也不情愿叫薛成娇去见崔瑛。
薛成娇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咱们这一走,很多年都不会回来了,我去见见她……大约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跟她好好说说话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眼底却有浓浓无法化开的悲伤。
前世她没什么知交好友,是因为把自己的一颗心藏的太过好了,同谁都不会真的坦诚以待去交心。
重活了一世,崔瑛是她第一个愿意相交的朋友,诚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最深交的朋友。
她和崔瑛走到今天,是她们都不想看见的,也是她们两个人没办法控制的。
燕桑见她如此,便知道没什么好劝的了。
这会儿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到心里去。
于是有些讪讪的闭了嘴,眼看着薛成娇莲步轻移,挪到了前面那辆马车处。
崔旻原本为着打发不走崔瑛而发愁,此时眼风略一扫,瞧见有个人挪过来,那道身影……不是薛成娇又有谁?
是以他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就更堵得他难受了:“谁让你到前面来的!”
崔瑛侧目看过去——薛成娇和以前,的确不一样了。
旁人感受深不深她不知道,可她此时感触却是极真切的。
前几日因为府内大丧,一来她替大姐姐可惜,二来薛成娇自己也是没什么精神,她一时没多留意。
现如今薛成娇神采奕奕的站在她身旁,她才能分辨的出来。
从前她是畏手畏脚的,也只有在针对上姜云璧时,才有几分气魄。
好像住在崔家,她就该事事谨慎,处处留心,总之以前的薛成娇给人的感觉就是缩着的。
大概她把自己缩在自己的壳里,形成了一种自我的保护。
可现在呢?
薛成娇眼底的光芒,闪烁着,那样的明亮。
崔瑛一眼看过去,几乎被她眼底那种光亮给刺伤了。
她正出神的想着,薛成娇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左手,她没留意薛成娇跟崔旻说了什么,只看着崔旻黑着脸,而薛成娇已经拉着她要往旁边走了。
是了,最要紧的,是从前薛成娇不会这样自己做主。
崔旻摆明了不想她跟薛成娇多说半个字的……那意思太明显,薛成娇不会看不出来的……
可她还是敢这样拉着自己往一旁去说悄悄话。
崔瑛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