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肯定能考上县一中,我就是去把家里东西卖完了也得让你去读书!”女人声音突然变得坚决起来。
“二丫成绩比我还好,全班第一名,后年二丫又要考高中了,怎么办?我想了,我不读了,就出去打工挣钱,让二丫后年去读一中,咱们家里也算是出去一个,……”
“二丫是个丫头,读那么多书干啥?一个女孩子,能读初中毕业就行了,还要去读高中?哪个家里供得起?”女人毫不客气的道:“你必须要去读县一中,实在不行,我去你舅舅家借钱,只要你能读出来考上大学,我就对得起你死去的爸了。”
“妈,我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大学花费更大!家里怎么办?你一个人种五亩地,还要出去帮别人干活儿,再累你就要累出病来了。”还处于青春期变音期的男孩声音骤然高亢起来,“又不是非要读大学才有出息,我就不信非要读大学才能混出名堂来,我不去读书了,我的事儿我自己决定!”
“你敢!你想把妈气死不成?”已经走到镇政府门口的母子俩声音越吵越大,女人扬起了手,几乎要动手打自己儿子了,但是儿子一动不动,毫不畏惧。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必须听妈的,妈只要还能动,就一定要把你供到读大学,只要你能考得上,哪怕就是北京上海,妈也要供你读!”
站在门外阴影里的陆为民和何明坤都没有吱声,看见一边斗嘴争吵的母子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黑暗中,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书记,您看……”何明坤感觉得到自己老板情绪的波动,他自己眼睛也有些潮湿,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儿子,如何不让人感触良深。
陆为民无声的摆摆手,示意进去看看。
陆为民和何明坤沿着门口一侧溜了进去,大门门卫正巧没人,两个人悄悄沿着那一顺厢房往里走,看见有一处亮灯的房间,估计就应该是刚才那个被叫做王连长的人所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门虚掩着,里边几个人正在打扑克,一包一块五一包昌江牌香烟丢在桌上。
“你们村的张寡妇走了?”
“走了。”那个王连长也有些闷闷不乐,“妈的,我和他男人还是一起长大的,谁想做这种事情,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镇里逼得这么紧,书记主任都快要跳脚了,昨天李主任去收他舅子家的粮食,和他舅子干了一架,被舅母子把脸都挠破了,今儿个一大早主任的女人就和他弟媳妇干了一架,说不该抓他男人脸,两家人都翻脸了,前两天郑书记也一样,和他隔房堂伯翻了脸,他堂婶在他家打滚撒泼,最后还是书记自己出钱把他堂伯家的历欠给垫上了,你说说这这架势,谁敢放手?”
“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怎么新********一来就弄得这么紧,我看这么搞迟早要出事!”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光膀子汉子气哼哼的道:“农村里挣两个钱容易么?现在粮食卖不起价,化肥、农药、柴油一个劲儿的涨价,这一亩田粮食收下来,除了够口粮,啥都落不下,可娃娃要读书,难免有个生疮害病的,那钱就给流水一样往外淌,得个大病,那就只有等死,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好下得了手?”
“恐怕也不是新书记来的事儿,我听县里来人说,县里也真是扛不住了,听说学校里教师的工资又给搁下两个月了,县教育局那边说是等到新书记一来就发,若是再等几天不发,恐怕就真的要出大事了。”说话的男子穿了一件土黄色没肩章的短袖军服,看样子是镇里干部。
“一对二!刘部长,你爱人在镇里教书,也没拿到工资?”另外一个正在出牌的男子顺口问道。
“拿个屁!隔三岔五的拖欠,新书记来了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财神菩萨,能带几百万来上任?”刘部长显然也有些冒火,但是似乎又想起什么,“不过也说不一定,我听说新书记人虽然很年轻,但是却有些本事,双峰那边原来和咱们这边差不多,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老婆六月份到双峰她姐那边去,她姐也是在一个乡镇上教书,听说这两年不但工资都是准时兑现,连一些原来光有政策但从来就没有想过的津贴也兑现了,都说就是现在要来咱们这边当书记这个人在那边当县长时搞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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