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老实!”
唐毅刚迈步走进客厅,陈氏就甩了这么一句,吓得唐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尴尬极了,不知道怎么办。
“舅,舅母,外甥此来借粮……”
“我没说借粮!”陈氏把眼睛一瞪,寒光四射,咬着银牙怒道:“你小子让周丫头诓骗悦影,还没成亲,就任由你勾搭约会,置女孩家的名节于何地?还没定亲就如此轻薄无礼,成婚之后,又当如何?”
早听说岳母难对付,没想到竟然如此犀利,一上来就给自己难堪,唐毅只能陪着笑脸,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陈氏耍驴啊!
“舅母,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您总不能看着闺女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其实让妹妹去苏州逛一逛是敬美的主意,舅母可不要冤枉外甥。”
唐毅这家伙送黑锅习惯了,毫不犹豫就给了王世懋一口。陈氏不明就里,也当是王世懋干的,哥哥带着妹妹玩玩,算不得什么,近些年大明的风气也越发开放,就比如周沁筠抛头露面,操持家业,虽然是他们家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但百姓的宽宏也可见一斑。
陈氏怒气稍减,哼了一声,骂道:“还敢提敬美?那小子不知被你灌了多少迷魂汤,早就叛变了!”唐毅嘿嘿赔笑,没敢多说,省得惹火烧身,陈氏愿意骂,就可劲骂王世懋。
显然陈氏没有如唐毅的愿,而是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臭小子,你被那三位说了一顿,有什么想法?”
唐毅当然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大卸八块。可是陈氏毕竟是王家的媳妇,疏不间亲,唐毅笑道:“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咱们还是一家人,相亲相爱一家人。”
陈氏冷笑了声。站起来围着唐毅走了两步,吓得唐毅直发毛。
“哼,你小子果然够虚伪,真不是好东西!”
唐毅这个尴尬啊,心说在别人面前,我都是诚实可靠小郎君。怎么到了陈氏这儿,印象就这么差啊,婚事还有希望吗,唐毅想要分辨几句,谁知陈氏竟然自顾自地说起来。
“仗势欺人,贪财好利,鼠目寸光。不知好歹,这就是王家人的德行——当然,不包括老爷和大少爷。”陈氏痛心疾首地说道:“太仓王家,绵延千年,在东南算得起是豪门。近几年,华亭的徐家,平湖陆家,分宜严家。兴旺发达,都压过了王家的风头。尤其是徐家,大肆兼并土地,华亭,乃至松江,到处都是他们家的庄园田产。王家人看着就眼红,就流口水,恨不得也吃一块。前几年老爷的官职不高,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可是如今老爷做了蓟辽总督,封疆大吏,手握重兵,他们就按捺不住,到处想着兼并土地。说什么兴旺王家,光耀门楣,要我看,就是给王家作祸,给老爷招灾!”
听着陈氏的一番话,唐毅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岳母果然非比寻常,寻常的女人看到丈夫高官厚禄,仗势欺人还来不及,她竟然能如此冷静,看清风险,真是难得。
陈氏叹口气,又坐了下来。
“他们哪里明白,徐阶身为天子近臣,根深蒂固,些许小事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可是老爷不一样,蓟镇和辽东年年有鞑子入侵,稍不留神,就要被朝廷问罪,老爷自顾不暇,大少爷又空有文名,不通政务。家里头还不知道收敛,早晚被言官盯上,狠狠奏上一本,想想我这心里头就受不了,半夜常常被噩梦吓醒。”陈氏满脸的愁云,说得十分伤感。
唐毅忙抢步说道:“舅母,舅舅功勋卓著,等闲人岂能对他不利?万一……万一真有人敢打舅舅的主意,外甥一定豁出性命不要,和他们周旋到底。”
陈氏抬头,看着唐毅满脸郑重的样子,灿然一笑。
“唉,以往啊,我总想着给悦影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不要给她爹惹祸,当然了,他爹要是出了事,也不至于连累孩子。看到你小子,我改了主意,要是让悦影嫁一个有本事的丈夫,说不定还能帮得上老爷。”
陈氏话里话外,都透着对王忬的担心,这种担心可不是没来由的,不到十年之间,就有曾铣和朱纨两位战功卓著,清正廉洁的封疆之臣惨死。陈氏有学问,有见识,不会看不到,丈夫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行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唐毅没想那么多,见陈氏松口,他顿时喜上眉梢,撩袍就要下跪,赶快把岳母摆平。陈氏一瞪眼睛,怒道:“臭小子,我说要找个有本事的,就一定是你吗?”
这下子可把唐毅问住了,他摸了摸鼻子,陪笑道:“舅母,貌似比我本事大的不多了。”
“厚皮!”陈氏笑骂道:“小子,听好了,你现在还是个白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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