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就是这个朴素的答案触动了他。
这一刻,方敬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当年渔船出事的时候,满船的尸体,想起了当了一辈子渔民,最后狠下心同意截肢的方爸爸。
大家都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他拿出打火机,机械似地打燃,熄灭,再打燃,又熄灭。
最后烦躁地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折断了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碾了几下,抬起头时,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想跟着我也行。”他把目光落到岑九脸上,说:“但是我有几个条件,第一,不许跟人说起你的来历,别人问起,就说你是我的朋友;第二,绝对绝对不许像昨天那样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是在这里,我们习惯用法律文明地解决争端;第三,以后不许再蹲屋梁上,更不许像背后灵一样跟着我;第四……算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岑九点头,和方敬对视半刻。
他一脸风尘,头披散在背后,白色的条纹病人服早被灰尘染成了灰色,身上还有股难闻的汗臭味。
方敬捏了捏鼻梁,把岑九叫进了屋,拿着方妈妈刚才给他找出来的衣服,说:“去洗个澡,穿这么一身别吓到我爸妈了。”
岑九拿着衣服往外走,方敬想到了什么,追了出去:“浴室在这边,对了,会用热水器么?这个是冷水,这个是热水……”
方敬示范了一次,背后久久无声,转过身看到岑九那张死人脸上居然带了抹惊诧的表情。
“真是巧夺天工,叹为观止。”
方敬:“……”
好吧,他现在真的有点相信岑九不是神经病,真的是大齐朝的穿越者了。
就算是神经病,对着热水器也绝不会这么一副狂热膜拜的表情。
方敬示范了浴室用品怎么使用之后,就拉上门,靠在浴室门上,想着怎么对方爸和方妈解释岑九的事。
如果岑九真是一个穿越者,那么短时间内肯定都要留在家里了,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行为古怪的大活人,要怎么解释还真是件麻烦事。
还有身份证户口的问题,真是越想越麻烦,方敬深觉自己一时头脑热,揽了一个烫手山芋在手里,不知道现在反悔再把岑九拒之门外来不来得及。
岑九洗澡很快,不一会儿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出来了。
方敬听到推门的声音,回过神,有点愣住了。
先前岑九一脸胡子拉渣的,身上又脏又臭,到了医院,也只是随便给他处理了一下,现在洗了个澡,露出本来面目,才现这人长得真不错。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英气逼人,干净利落线条透着一股冷冽肃杀的气息。
方敬的目光顺着他的脸扫了一圈,接着往下,顿时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他的身材比岑九略矮,岑九穿着他的衣服本来就有点缩手缩脚,裤子和t恤里外不分,穿反了也就算了,谁来告诉他,这家伙内裤外穿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当人吗?
岑九从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大约哪里做错了,眯着眼睛看着方敬不说话。
方敬朝天翻了个白眼,极力忍住才没有当场笑出来。他指了指短裤,说:“这个穿在里面,长裤才是穿外面的。”
说着他扯下了自己的沙滩裤,给岑九示范了一下内裤的正确穿法。
岑九明白了,非常坦然自若地扯下穿在身上的裤子,露出瘦削健壮的大腿跟腰下不能说的部位,沉甸甸的,一看本钱就不小。
方敬看得目瞪口呆,炸毛道:“不要在人前突然脱裤子!”
炫耀他那个长得威武雄壮吗?
岑九看了他一眼,把裤子穿上,这次穿对了。
吃饭的时候,方妈妈不住地拿眼睛看岑九。
岑九吃饭的姿势非常端正,腰杆挺得笔直,端着碗的手平稳有力,动都不动一下,偏生吃饭的度很快,吃得还多,好像经常饿肚子吃不饱似的。
“岑九当过兵吗?坐姿好端正。”看着好累。
岑九:“……”
方敬说:“是啊,以前当过兵。”
方妈妈“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因为家里有客人,方妈妈做了六个菜,因为午饭吃得比较晚,方妈妈和方敬都不太有胃口,各只吃了一点,除了给方爸爸提前预留了一点,剩下的全部都被岑九扫进了肚子。
看得方妈妈和方敬都一愣一愣的。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看上去挺……狼狈的。”方妈妈还偷偷问方敬。
“没事,他个子高,吃得多。”
家里原本有四个房间,一间做了杂屋,主卧留给了方爸爸,靠近主卧的那间现在是方妈妈在住,方便她晚上照顾方爸爸,剩下一间是方小乐的,方敬回来的时候,两兄弟挤一挤就是了。
晚上的时候,方敬和岑九住在方小乐的房间里。
天气有点热,房间里连吊扇都没有,只有一台小台扇吹着。
方敬睡在床上,热得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看到岑九安安静静地睡在他身边,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一支绷紧了随时能放出箭的弓。
方敬光看着都觉得辛苦。
“喂,你在想什么?”他戳了戳岑九的胳膊,感觉手底下的肌肉立刻紧绷。
“没。”
“那你怎么动都不动一下?”方敬问道。
“床太小。”
方敬:“……”
真没劲!
方敬翻了个身,背对着岑九闭上了眼睛,在老旧的电扇嘎吱嘎吱的声音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他睡着后,一直躺在他身边动都不动一下的岑九突然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的星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打量着方敬,看了许久,又慢慢地躺回到床上,很轻很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