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娘愣住了。
搬进苏家?
她心里当然很愿意!
更是求之不得。
可她的身份,却是不容许她住进去。
若是就这样搬进苏家,会惹出许多闲话。
除非她是改嫁给苏景年,名正言顺的住进去。
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让我搬进去,是为了保护我,不叫余家那些人欺负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很抱歉,我不能搬进来住。”
如果是她一个人还好,还有两个孩子。
余宝音根子坏了,如果跟着她一起住进苏家,她担心余宝音会被余家的人唆使,做出一些伤害苏景年的事情。
苏景年沉默地看她一眼,倒是没有料到她是个知好歹的。
让她搬进苏家,的确是在云暮归来之前,护着她,不被余家的人欺负。
她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想到她寡妇的身份,苏景年眉头紧皱,面色阴郁。
“随你。”
顾芸娘松一口气,“余有财那么怕你,怎么会狮子大开口,让你花五十两银子买我的户籍?”
迟曦不悦地说道:“主子有必要对你撒谎?你……”以为你是谁?
最后几个字,在苏景年阴冷地目光中,咽回肚子里。
暗卫在一旁说道:“丁氏将你一百五十两卖给余有财,余有财只给丁氏五十两。”
当然,他没有花一个铜板,割了余有财命根,他自己交出来。
这话自然不可能告诉顾芸娘。
顾芸娘睁圆了眼,满脸错愕。
她这寡妇身价还挺高。
就是纳一房良妾,也不要一百五十两!虽然最后只给五十,五十也算挺多!
顾芸娘没有心思去要户籍,在思索着余有财为何要花这么多银子买她!
她当然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靠自己的美貌,才能有好的价钱。
商人重利,必定是她身上有所图。
突然间,顾芸娘想起余秀兰问原主要顾氏菜谱。
难道余秀兰想要这个菜谱卖给余家?或者是讨好余家,好让她顺利嫁给余骁?
算盘落空,差点搭进去一条命,余秀兰就直接说服丁氏,直接将她给卖了?
她给余有财做小,手里的东西,自然就是余有财的。
如果是这个理由,那就说得通了。
顾芸娘看一眼迟曦,总觉得她对自己似乎很有敌意。
她并没有多想,或许是最后她给迟曦一条生路,迟曦记着她的恩情,对觊觎苏景年的女子,特别的防备吧?
顾芸娘朝苏景年眨了眨眼,眉眼弯弯,带着少女的娇俏,“我以为你是被我的美貌给吸引,故意为难我。”
被苏景年救出来之后,顾芸娘莫名觉得只要她不很过分,苏景年不会将她赶出去。
午日阳光斜斜落在她的脸上,遮不住她脸上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光彩夺目。
苏景年难得回了一句,“皮囊再美,也有衰老的一日。”
唯独灿烂的笑容,永不会褪色。
顾芸娘知道他不是肤浅的人,听到他的回答,不可抑制的喜悦。
“真希望你是想娶我,才留着我的户籍不放。”顾芸娘看着他脸色渐变,心情愉悦,牵着余多味的手回家。
迟曦见顾芸娘说话如此露骨,苏景年竟也没有生气,她握紧了手指。
“主子,她的眼睛很像夫人,您是因为这个才对她特别的吗?”迟曦眼底浮上水雾,在为文曲颜愤懑不平,“您若是有心仪的人,那人能给您带来幸福,夫人会比谁都高兴。倘若您是为找一个人作为夫人的替身,这是对夫人的……”最后两个字,迟曦没有说出口,但是苏景年会懂。
“你逾越了!”苏景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回府。
迟曦望着他的背影,双手手指绞拧得发白。
十年了。
她比文曲颜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都要长久。
为何就是看不到她呢?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的命是文曲颜给的。
那又为何不能让她替代文曲颜照顾他呢?
她倒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苏景年不属于她。
也不属于任何人!
——
丁氏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剁猪食。
竖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
但凡有一点响动,她就忍不住站起来,走到门口去看。
曹氏看着天儿,不咋的着急。
余有财舍下本钱买走顾芸娘,办事再快,也要温存一下。
一时半会,不会有消息传来。
五十两银子,丁氏分给她十两,余下的给余秀兰做嫁妆。
丁氏对余秀兰有一种莫名的自信,相信余秀兰能够爬上苏景年的床。
曹氏数着手心里的碎银,装进荷包里,贴身存放着,留给余多宝做束脩。
余宝音看着曹氏鼓鼓囊囊的荷包,她往曹氏身边蹭,眼珠子盯着曹氏的袖子,“大伯娘,你叫我放的药,这银钱我也得有份儿。”她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心里盘算着顾芸娘没有找曹氏和余秀兰算账,摆明是柿子捡软的捏,专门欺负她,到曹氏跟前就是哑炮儿,“顾芸娘把我绑在山上审问,谁撺掇我欺负余多味,我硬是没有将你和小姑给抖出来。”
曹氏哪还听不懂余宝音的话,她这是在威胁这个,如果不给她分赃,这是要告状!
如果放在之前,曹氏是不管的。余宝音要告状就去告状,她怕了顾芸娘不成?
今时不同往日,顾芸娘造化好,跟了余有财,枕边风一吹,让余有财帮忙找他们算账,自个还真的会落不得好。
“找你奶要去。”曹氏才得十两,还有四十两在丁氏手里头,全给余秀兰做嫁妆,曹氏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她瞥一眼里屋床上的余青林,药钱就指着从这里头掏。
余宝音哪敢问丁氏要?
她蹲在曹氏脚边,没有吭声。
曹氏看着心烦,这个小贱人是赖上她了。
余宝音手指在地上乱涂涂画画,泥巴钳进指缝里,“顾芸娘从今日起,就是余财主家的人。我和余多味也要跟着去过好日子,她现在得余财主喜欢,也会跟着喜欢我和余多味,好东西也少不了,谁稀罕你这几个钱?”
她拍了拍手,浑不在意又脏又黑的手指,准备离开。
曹氏眼珠子转动,脸上堆着笑,“宝音,你大伯还躺在床上,家里没有进项,还得掏银子给买药。宝儿马上要念书,处处都要银子,大伯娘手头也紧。”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两银子,忍痛塞在余宝音手里,“这些银子,你就在挑货郎那儿买点零嘴吃。”
余宝音看着足足一两银子,激动疯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多。还以为曹氏只拿十几个铜板打发她呢!
“大伯娘,我知道您打小就疼我,我今后过好日子,有一口肉吃,也少不得您一口汤!”
余宝音嘴甜,会哄人。
曹氏却不吃她这一套,皮笑肉不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顾芸娘知道是你下的药,她会放过你?”
余宝音立即变了脸色。
曹氏打着哈欠,太阳晒着人浑身筋骨软,犯困。
她支着头,阖眼打算眯一下,好打起精神应付顾芸娘。
“嘭”地一声,顾芸娘将院门给踹开。
曹氏心口一跳,吓得脑袋撞墙壁上,揉着头,就看见顾芸娘像尊煞神站在门前。
丁氏心惊肉跳,手里的菜刀险些将手指给剁了,削去一块指甲盖,鲜血直冒。
她也顾不上去止血,直愣愣地瞅着顾芸娘,“你咋就回来了?”
曹氏醒过神来,对啊!咋就回来了?
余有财老了,不中用?
曹氏摸着跳动的右眼皮子,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顾芸娘看着心思各异的人,她没有搭理。
这几个人,自然有人收拾。
她的身份不适合对丁氏和曹氏动手,占着理,也会传出闲话。
顾芸娘看着新打的水里飘着一层细粉,她就知道被人动了,喝的是缸里的水。
丁氏几人没胆子要她的命,也不会要她的命,还指着她把余多味和余宝音给拉扯大。
她就故意装昏,诈一诈她们。
哪里知道他们根本就是下的迷药,从对话里得知他们的动机,她决定铤而走险,将计就计,为的就是坑害丁氏,让余有财记恨上丁氏。
现在好了,苏景年阴差阳错的出现,更是印证她说的话。余有财又被苏景年收拾一顿,这笔账自然算在丁氏几人头上。她被苏景年罩着,余有财没那个胆子敢再招惹她!
坑已经挖好了,顾芸娘不打算亲自动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余宝音,“家里打扫干净了吗?”
余宝音头发都要炸了,看着顾芸娘脸上的笑容,心里瘆得慌。
“你是想被我卖了吗?”顾芸娘也不等余宝音开口,牵着余多味往屋里走,“我能卖五十两,你是我的闺女,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余宝音脸色唰地惨白,所有的侥幸全都破碎。
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嘴唇颤抖,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平常很伶牙俐齿,这会子倒是真的给吓住了。
曹氏也好不到哪儿去,顾芸娘虽然是对余宝音说话,可未必不是说给她们听,挑明了,这事儿她知情!
她心里慌张,不知道余府究竟发生啥事儿,顾芸娘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曹氏眼尖,看到顾芸娘底衣上的血,脑袋开始发懵,手都颤抖起来。
“你……你打伤余财主了?”
顾芸娘笑容灿烂,“是啊,我力气小,花瓶砸几下才碎。他头上的血,流淌在地上,别提多吓人。我脚都是软的,不过缓过来就没事。说不定,我下次还敢杀人呢!”
曹氏脸色发青,不是气的,是吓的。
顾芸娘打伤余有财,她们也得跟着完蛋!
“芸娘,你实话实说,真的打伤余有财了?”曹氏看着笑容不变的顾芸娘,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难道真的摔坏脑袋了?
可她说这次敢打伤人,下次就敢杀人!
说到杀人时,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她。
曹氏吞了吞口水,“芸娘,你一个妇人家,嘴里喊打喊杀,别教坏孩子。”
顾芸娘笑道:“大嫂这方面比我有经验,你说的对,多宝是前车之鉴。”
她一刀刀都是往曹氏心窝子里捅。
曹氏青筋跳了跳,余有财那边啥情况没摸清,不敢发作。
丁氏可没法忍,她像炮仗,一点就炸。
“你这贱人,多宝招你惹你了!你再敢说他坏话,我撕烂你的臭嘴!”
顾芸娘眼神一冷。
余府家丁手里拿着绳索和棍棒进来。
丁氏脸色一变,她指着顾芸娘道:“顾芸娘偷跑回来,财主让你们来抓人?这贱人在这里,你们快点把她带走!”
曹氏与余秀兰希翼的看向家丁,希望他们是来抓顾芸娘的!
如果不是抓顾芸娘,那一种后果,她们压根不敢去想。
家丁看一眼顾芸娘,其中一人,挥手道:“除了这个女人,其他娘们全都绑起来!”
丁氏、曹氏与余秀兰慌了。
是……是来抓她们的?
丁氏扯着大嗓门喊救命,往院外跑。
堵在门口的家丁抓住她,往丁氏嘴里塞一块抹布。
曹氏和余秀兰没处躲,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捆绑起来。
余青林也被带走了。
余秀兰眼底布满惶恐,她朝顾芸娘眨眼间,唔唔地嘶喊着求救。
顾芸娘冷眼看着。
这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她松开捂着余多味眼睛的手,话还没有问出口,余多味就率先安慰顾芸娘,“娘,我知道是奶她们先对不住您,我别的不知道,就知道恶人有恶报。奶她们被抓走,不能怪您。我在私塾门口,听到先生教学生,做人要光明磊落,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顾芸娘真的担心余多味会想偏,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这般聪敏通透。这股聪明劲往正道上钻,假以时日,必然是要成大器。
她也不提丁氏这些人扫兴,摸了摸余多味的脑袋,打趣道:“你还听先生说了啥?”
余多味想了很久,他磕磕巴巴地说道:“先生还说做人要像君子,君子应该是外带恭顺,内具坚韧。严……严己……”他抿着唇角,懊恼道:“娘,我忘了。”
“多味很棒,你还没有上学,就记住这么多。”顾芸娘摸着他脸上的污渍,“后半句是:‘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不彰不显。’多味知道是何意思吗?”
余多味摇了摇头。
“这句话告诉我们做为一个谦和的君子,收敛自己的光华为要求自省,要有宽容如海的度量,待人和煦,举止从容有度,处事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顾芸娘拉扯着他的小衣裳,低声说道:“书上还说:‘君子如故,玉不离身。’现在的人喜欢佩戴玉石,目地是时时警醒自己,道德修养与品格应像玉石一样。”
可往往大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一段话,对五岁的余多味来说,记起来还是有一些吃力,并且难以理解。
他在心里默记这句话,心想等他长大了,多在私塾门前听先生授课,就能吃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芸娘对余多味有了深层的认识,聪敏好学,她想将余多味在私塾开堂授课时,将他送去启蒙。
“那些话对你来说,很难理解,娘今日告诫你十二个字,明是非,辨善恶,知廉耻,识良莠,这才是做人之道。”顾芸娘轻轻叹息一声,“你今后就懂了。”
余多味垂着眼帘没有作声,他现在就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只是他现在的能力,只能明是非,知廉耻,辨善恶,最后一点还做不到。
他会做到娘期盼的样子。
余宝音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丁氏等人被带走,脸色苍白。
她连滚带爬,跪在顾芸娘的脚边,泪水掉下来,把手心里的一两银子给顾芸娘。
“娘,这是大伯娘给我的银子,我……”
“这银子你自个收着,拿你给我下药挣来的银子,我怕硌手。”顾芸娘看着涕泪横流的余宝音,心里真的毫无波澜,她下定决心,决定弃养余宝音,“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外人,不如你奶,你大伯娘,小姑来的亲近。你一次次帮着她们,害我,害多味。余宝音,你说还要我咋原谅你?机会我给过你很多次,可你半点悔改的意愿都没有,甚至憎恨我教训你,心里想着无数恶毒的念头来报复我!像你这样忘恩负义,从不记好的白眼狼,我还有什么理由抚养你?你心里跟谁亲,你就和谁过。”
余宝音彻底慌神了。
她之前问曹氏要银子,就仗着自己要去余府享福,曹氏是个势利眼,贪图便宜的人,一定想借她的手从顾芸娘手里捞好处,才忍着气给她一两银子。顾芸娘如果真的不要她了,曹氏这里还有一笔账等着和她算。
“娘,你误会我,我没有给你下药,我真的没有……”
余宝音咬死不承认。
“那一桶水我新打来的,就你一个人在屋外,没有人进来过,除了你还有谁?”顾芸娘看着余宝音脸色惨白,惶恐的摇头,冷笑道:“退一万步说,真的不是你下的药,你也瞧见有人进来下药了,你为何不说?”
“我……我是在帮你啊!你在这里只会被奶欺负,进了余府,他们只有巴结你的份儿,你还能脱离现在的穷日子。”余宝音自己都相信了,她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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