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说,“这些钱不够用的话给我打电话,要是没什么特别大的花销,你们得算着怎么样才能够用。约翰逊太太的儿子跟你们读同一所中学,他家儿子每个月的零用钱就是这些。你们以前有没有记过账?”
俩人真没记过。陈萱把自己的小账本拿给兄弟二人看,兄弟二人真是大开眼界,陈萱说,“养成记账的习惯挺好的。如果是学校里上学、参加社团、买书的花销,要多少有多少,别的事酌情考虑。”
闻歆问,“大姐,别的事是什么事?”
“乱七八糟的事呗。譬如,买唱片,阿歆你上次去商场足买了五张,约翰逊太太说不能这样放任孩子用钱。你们得学会理财。”
闻歆问,“是不是那个丈夫在银行工作的洋太太。”
“对对对。”陈萱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下,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谈谈。”
“大姐,你说。”看大姐如此郑重,闻韶闻歆都坐直了身子,也不开玩笑了。
陈萱道,“你们过来美国也有几天了,应该能感受得到,在这里,不是每个人都非常友好,这包括白人也包括黑人。我在学校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至今我们班里都有人不愿意跟我说话,因为我是黄种人。”
闻韶脸上有些愤怒,陈萱摆摆手,“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生气恼怒的。不平等的事情任何年代都会存在,美国的南北战争就是因黑奴的问题。白人自己也充满歧视,美国原是英国流放罪犯的土地,波士顿就是由英国清教徒建立的,许多英国人由此瞧不起美国人。而在英国君主立宪之前,皇室贵族一直将商人视为下等人。君主立宪其实就是资产阶级获得统治权,王权削弱的过程。就是我国的康圣人在他的《大同书》里记载第一次见到黑人的情形,是这样说的‘然黑人之神,腥不可闻。故大同之世,白人黄人,才能形状,相去不远,可以平等。其黑人之形状也,铁面银牙,斜额如猪,直视如牛,满胸长毛,手足深黑,蠢若羊豕,望之生畏。’然后,康圣人还说,‘其棕黑人有性情太恶,或有疾者,医者引其断嗣之药,以绝其种。’”
“这一样是歧视,康圣人之见识,都要以绝其种。其实,不论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都是人,什么样的人种都有优秀、有卑劣、有丑恶、有高贵。一国之中,城里人瞧不起乡下来,官儿大的看不起官儿小的,有钱的瞧不起没钱的。世界之中,强国蔑视弱国,以至强国之人蔑视弱国之人。这是什么样的道理呢?你们这就要去念书了,在这件事情上,若有看不起你们的,不必理他。他们若是寻衅你们,不必怕他们。咱们为人为事,不自负也不自卑,把精气神儿立起来,正正当当的把书念好,优秀的人身边绝不会缺少朋友。”
陈萱跟弟弟们谈过后,魏年又教了小舅子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心之心不可无”的小手段。闻韶问大姐夫,“姐夫,大姐说,班上还有人不理大姐哪,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回事。”魏年浑不在意,“你大姐做事忒认真,每次测试都是A,简直不给人活路。尤其她做月子请假一个月,回去念书还是A,玛格丽特都要被她气死了,已经放下狠话,一辈子都不会理她。”
闻韶听的直乐,魏年问他,“去念书紧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在南京也是一直在读书啊。”
魏年道,“记住咱们是一家人,如果在学校有不顺利,不要忍耐,打电话回家。”
“我知道,姐姐说过了,祖母也说了好几遍。”
说来,近几天他祖母过的比较惨。因为大姐意识到还没有对他们进行过住宿训练,这几天被子要他们自己叠,还学习了洗碗、擦桌子的技巧,把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然后晾衣服,衣服干了要自己叠起来。祖母还偷偷去他们房间去帮着收拾房间叠被子,结果被大姐抓包,还被大姐批评了。
闻老夫人觉着自己都要心疼死了,尤其陈萱还说,“他们这比当年闻叔叔差远了,他们现在读书的学校还有洗衣机,闻叔叔念书时,世上还没洗衣机哪,衣裳都要自己手洗,照样拿到一流大学的本硕文凭。您老得拿出当年的气概来。”
还有个讨人厌的小丫头见缝插针的瞎跟着啾啾,“就是就是。”
好吧,天气热了,小丫头真的好想吃一根冰淇淋,近来巴结妈妈巴结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