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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笑着先给女儿盛了一碗。
陈娇没有胃口,但她真的饿了, 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强迫自己咽下那苞谷粥。
她慢吞吞地喝着粥, 田氏与丈夫闲聊起来, 奇道:“刚刚你叫韩岳做什么?”
林伯远如实解释了一番。韩岳是大旺村最强健的年轻人,家里父母早逝,底下还有两个弟弟要养,韩岳一边种地一边找些零散短工做,是个稳重肯干的好儿郎,帮忙传个话这等小忙,林伯远乐得做。
田氏想了想,感慨道:“他都二十二了吧?凭他那样貌身板, 不难说亲啊, 怎么还没娶媳妇?”
这个, 林伯远就不知道了。
田氏看眼女儿, 想想女儿也十六岁了,再耽误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顿时也没闲工夫再操心别人。
陈娇还在努力地适应农家生活,暂且没想太远。
过了两日, 林伯远、林遇父子去私塾了, 田氏与隔壁的王婆一起去赶集, 只留陈娇看家。
陈娇一个人坐在屋里绣帕子。
绣着绣着, 有人在外喊道:“有人在家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陈娇心里一紧,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不懂如何与农家的外男们相处,骨子里也有点抗拒。
如果她不说话,那人是不是就走了?
林家大门外,韩岳看看手里的酒坛,再看看林家敞开的堂屋门,误会田氏在干活儿没听见,他便提着酒坛大步朝里走去。农家百姓们,除非家里无人,一般少有门户紧闭的时候,乡亲们串起门来也很随意。
“林婶儿?”停在堂屋门前,韩岳再次唤道,“林婶儿,多亏夫子提醒,我随刘公子去猎野猪得了二两赏钱,刚刚从镇上回来,顺手打了一坛酒,送与夫子尝尝。”
陈娇听他是来道谢的,正经事,犹豫片刻,她终于放下绣活儿,穿上鞋子出去了。
韩岳听到动静,朝西厢看去。
陈娇拉开厢房的门板,一抬头,就撞上了男人刚毅冷峻的脸,那么高,他的脑顶都快与堂屋门顶齐平了。无形的压迫感潮水般涌过来,陈娇垂眸,轻声道:“父亲说,他传话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谢的,酒拿回去自家喝吧。”
韩岳诧异地看着斜对面的姑娘。
都是一个村的,林娇他当然认识,只是印象中的林娇,十分刁蛮傲慢,仗着自家有钱,很是瞧不起家贫的村人们,韩岳就曾挨过林娇的白眼。所以,虽然林娇长得很漂亮,相熟的几个年轻汉背地里都会讨论林娇的脸蛋身材,甚至说些不入耳的荤话,韩岳对林娇,却从未有过什么桃色念头。
但此时的林娇,穿了一身白色绣桃花的裙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低垂着眼帘,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四处招摇的蜜蜂变成了一朵静静开放的牡丹花。而且,她好像变得很胆小了,都不敢看他,袖子外露出的雪白的手指头,不安地攥着袖边。
韩岳忽然记起,前日这姑娘贪玩,掉进村东树林边的塘了,得亏同伴及时叫人,村民才把人救了上来。或许是吃了教训,小姑娘终于改性了?
“一坛酒,不值钱,全当我的一份心意。”孤男寡女的,韩岳也无意多在林家逗留,将酒坛放到堂屋外面的窗台上,韩岳便朝西厢门前的姑娘道:“我走了,林姑娘回房吧。”
说完,韩岳径直朝门外走去。
陈娇看看那酒坛子,没有再客气,不过,等韩岳出了门,陈娇瞅着林家敞开的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大门,觉得很是不妥,遂小步快走,悄悄地将大门关上了,还落了栓。门一关,陈娇放松了不少,这才回房继续绣帕子。
半个时辰后,田氏赶集回来了,隔着大门喊女儿。
陈娇赶紧跑出来给母亲开门。
田氏奇道:“娇娇怎么把门关上了?”
陈娇小声道:“我怕来贼。”
田氏扑哧笑了,一边挽着女儿手往里走一边道:“咱们这边太平,多少年都没听说白日里有贼的,傻娇娇怎么这么胆小了,你看大门一关,多不方便啊,谁来串门还得现出来开。”
陈娇默默地听着,终于知道高门大户与农家百姓的差别在哪了,高门大户都有专门的门房,随时可以帮客人开门,农家没有丫鬟小厮,加上本身就不太讲规矩,故而日子过得比较散漫。
“咦,这酒哪来的?”田氏指着窗台上的酒问。
陈娇道:“韩岳猎到野猪了,拿了赏钱,这是他送父亲的谢礼。”
田氏顿时眉开眼笑:“这韩岳,还是懂礼数。”
陈娇回想自己与韩岳短暂的相处,男人有事说事,言行举止都没有任何轻佻,很赞同母亲的话。
田氏要准备午饭了,菜园子里种着豆角,她一边摘菜一边与女儿聊天:“今日我去赶集,碰见红梅她娘在买肉,我一打听,才知道红梅相亲了,双方都看对眼了,今儿晌午她们家招待男方与媒人吃席……男方是赵家村的,离咱们这儿有十五里地呢,不过据说赵家有地有牛,还盖了两间新房,专门留着成亲用的……”
陈娇提着竹篾篮子,莫名觉得田氏说起村人琐事来,还挺有趣的。
只是,听田氏的语气,难道对村里姑娘来说,家里有地有牛有新房,就算良婿了?
那边田氏捧着一把豆角出来,见女儿呆呆的,不知是在诧异还是羡慕红梅,田氏就笑道:“你与红梅玩得最好了,下午你过去道声喜吧。”农家姑娘才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朋友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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