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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向余茂生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
他说:“最近一段时间, 敌人的动作在不断加大, 对追求进步的知名人士下起了狠手,甚至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目前,组织上正在采取保护措施, 对暴露了的同志及时转移,以免革命遭受损失……”
“学校这边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面对当局的威压,管理层也扛不住了,已经答应上面派驻督学进驻校园,随时都有可能抓人……”
最后,还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余茂生点头应下了。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 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天, 余茂生从校外回来后,见校园里异常安静。
一打听,方知今日有一场学术研讨会。学校邀请了几位知名学者在大礼堂里讲学,同学们都去听讲座去了。出于好奇, 他也去礼堂外扫了一圈,见里面黑压压地聚满了学生,几位身穿长衫的教授正在台上点评, 气氛十分热烈。
他站在窗外侧耳听了几句,内容多与学术有关,偶尔也涉及到时政。其中, 那位陈教授所持的观点颇为进步, 与其他几位教授展开了激烈辩论。出于习惯, 他悄悄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 倒是未发现任何异常。
受现场气氛的感染,同学们都踊跃发言,提出各种问题。那位陈教授口才很好,点评得十分精彩。他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临近结束时才悄悄离开了会场。
对这位陈教授,他印象颇深。他是研究历史的,经常在报刊上发表学术文章,在省里也颇有名气。这学期,他也选修了陈教授的课程。上第一节大课时,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天教室里坐满了学生,甚至连后面都站满了,可见这位教授有多受欢迎?
不过,他也有些担心。陈教授所持的观点,是不会被当局认可的。在这个非常时期,公开发表这种言论,随时都有可能惹来麻烦。
还没过几天,这种担心就变成了现实。
这天下午,余茂生从图书馆里出来,就夹着笔记本去上大课。却在路上遇到了江先生,见先生右手拿着一本蓝色封皮讲义,心知有事。便低着头匆匆走过去,装着不小心的样子把那本讲义碰落到了地上。
“先生,对不起!”他躬身道歉,赶紧弯腰去拾讲义。江先生往四下里扫了一眼,跟他低语了几句,便拿着讲义匆匆离开了。
他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夹着笔记本进了大教室。
这一节课,是陈教授讲授的。
临到课间休息时,余茂生拿着笔记本走到讲台前,向陈教授虚心请教。他把笔记本打开,递给陈教授,上面写有一行小字:“已暴露,南门有接应,速走!”陈教授神色微变,随后便镇定了下来。
他推了推眼镜,用手捂着肚里唤来了助理,说:“身体不适,得休息一下。”他让助理辅导下半节的课程,便收拾了一下讲义,不慌不忙地离开了教室。
余茂生站在窗前,望着陈教授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江先生发出的紧急通知,说刚得到一个可靠消息,敌人列了一份逮捕名单,里面就有陈教授,随时都有可能动手。可陈教授的周围已经被秘密监控了,一时间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只好借着上课之机把消息传递出去。
这时候,他才知道陈教授也是自己的同志,一直以来抱着忧国忧民的思想和改造社会的情怀,奋战在文化领域的前沿。
在这座城市里,这样的同志还有多少?
光想一想,就令人激动。
他隐隐觉得,也许过不了多久春城就要解放了。到了那时,一个新政权就要诞生了,而他也能向玉梅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想起玉梅,就倍感甜蜜。
可惜,一个星期才能见一面。平日里他住在学校,到了星期天才能回家看看。分开不过一个星期,就想得慌。相比起来,玉梅可真是了不起啊!那么年轻就出来做事了,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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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梅在医院里上班,也很忙。
每天早出晚归的,中午顾不上回来就在医院里吃。娘专门给她备了一个饭盒,装在手袋里提着过去。那边离家倒是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
开学前,老余总喜欢送她,还特地在科室里呆一会儿,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她先生似的。可现在没人接送了,反倒想得慌。遇到值班,她就住在医院的宿舍里,还跟爹和娘说:“不用担心,一路上安全得很。”
对这种生活,她适应得很快。
而医院的环境,却颇为复杂。这样的医院,普通人家是住不起的,服务的对象多是达官贵人或军政要员,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
她见科室里订了一份《春城晚报》,有时间了就翻看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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