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上战场居高功呢,你又何必生在武家,何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楚凝烟转过身来,她觉得眼睛干,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纵身一跃跳下城门,身后的将士们意识到猎物逃走了,纷纷涌上去,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觉得如掉进冰窟般寒冷。
使了轻功转过几条街道,她终于看见了楚府,昔日气派繁华的楚府,此刻却只有一片焦黑,它孤零零的伫立在城轩楼宇中,像一个戏子般任人唾弃,可悲可叹!楚凝烟跃进楚府,只看见大片的废墟,房屋烧得已经只剩下架子,那些坐落在院子中间的景观石,此时却像一个被遗弃的糟老头,无人问津,而那些本应在其中活蹦乱跳的人们,一个也不在了,偶尔在废墟中看见一两个尸体,却是连面容也分辨不出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笔挺挺的跪下去,突然,就撕心裂肺的哭起来:“爹!”
别时,园中仍是繁花盛,再聚,却是个寻不得的离愁!
她似乎看见了绿意葱葱的花园里,一个女子持枪练习,那枪在她手中仿若有了生命,游若惊鸿,动若兔,长枪飞起,她纵身一跃,再站在地上时,只见得漫天的落叶纷飞,父亲在这个时候走出来,笑着拍手,父亲慈爱,摸着她的发说:“烟儿的枪愈发的出神入化了,他日战场上也定能所向披靡。”
她抱拳跪下,巧笑嫣然,“烟儿的枪还不及父亲的一半呢,父亲过誉了。”似是不好意思,眼睛里却满是骄傲和自信。
父亲听完,朗声大笑,将爱女扶起来,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不由得赞赏道:“我的烟儿一晃也这么大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烟儿,待此次拿下曜城,为父便请求王为你许一门亲事,可好?!”
她脸红得像个大苹果,转过身去,嗔怪道:“父亲是嫌烟儿女儿身,不能为楚家挣功勋,扫了颜面,所以要将烟儿送出去吗?!”
听闻,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你这孩子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父便是有心,也不能耽误了你啊!”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烟儿不嫁!烟儿要为楚国打下江山,开辟疆土!战场上的英雄,岂能为儿女私情所误!”她说得分昂,头头是道,转而一想,又道:“况且,烟儿这样的女子谁人敢要。莫说没人敢要烟儿,便是一般的王公子弟,烟儿也看不上!”
父亲来了兴趣:“哦,一般的王公子弟看不上,烟儿你倒是说说看,你喜欢怎样的男子,怎样的男子,你才能看得上呢?!”
这个问题,她何止想过千万遍,她生在武家,父亲兄长皆是驰骋沙场的真英雄,她混迹其中,习得一身的英气,持枪舞剑,骑射样样精通,再者兵书十万卷,卷卷如刻心间,因而,她少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失了待字闺中的情怀,也失了女孩儿柔媚迷人心,从第一次有人上门提亲,她看着啊,看着,那些男子啊,生在这个世上,究竟何用?!
她楚凝烟,既不是普通的女子,那么,定然也要不一般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娇笑,回头,看定父亲,道:“烟儿要的,定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大英雄!”
她还记得那时父亲听了看着她时眼中的慈爱,她还记得父亲宽大的怀抱里有暖暖的热,她还记得,她唯一可以撒娇的港湾安心的感觉,可是,似是过隙的时间,一切已然沧海桑田。
泪,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流到唇上,咸的味道,再顺着唇角,滑落下去,碎裂了,却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那时她的伤心,那么沉重,那么沉重,却没有一点声音。她握紧了拳头,那么努力才没有嚎啕大哭,指甲没入肌肤,疼啊,却不及心里疼痛的万里之一。
那时,她学会一个字,恨!那么恨!
马蹄声、太多的人跑过来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危险的气息,使得这个夏日的温度,突然就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