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厢兵,还是一个普通士兵,一个典型的老军油子,这时,旁边鲁春秋低声道:“这个士兵我知道,五年前就死了。”
范宁顿时明白了,人五年前就没了,但军俸照发,这是个空俸兵。
“应天府军队里有多少空俸兵,你有数吗?”
鲁春秋淡淡道:“军队有两种人最清楚,一个是指挥使,一个户曹吏,像李翰是刚接手都指挥使,可能他不一定知道,但他下面的六名营指挥使个个都有本小帐。
还有就是户曹吏,他是负责发俸,按照规定,他要核对到具体每个人的身上,所以他也很清楚。”
范宁虽然不打算现在追究吃空俸,但不代表以后就不追究,如果金额小就免责,如果金额大,把钱退回大半,也可以轻罚或者免责。
但涉及金额大,又不肯退回,那就必须要秋后算账,这样的蛀虫将领留在军队中迟早会变成腐点。
范宁想想道:“带我去户曹吏的营帐!”
........
每个座军营也有相应的六曹吏和一名主事参军,兵、户、功、法、仓、工,对接安抚使司的六曹和录事参军,不过军营的六曹级别比较低,连九品官都不是,属于文吏,所以叫做六曹吏。
在六曹中,最重要是户曹吏和仓曹吏,一个管具体士兵的入伍退役以及每月俸禄等等,一个管粮仓物资,由于户曹吏要和具体士兵打交道,他对每个士兵的情况掌握最深,往往是有都指挥使的心腹来担任。
应天府军营的户曹吏叫做林况,应天府谷熟县人,是前都指挥使蒋成华的同乡,蒋成华被免职流放,他提拔的两名指挥使也被免职,因为林况的职务太卑微,反而侥幸逃过一劫。
此时正在协助清点超龄士兵,这时,一名士兵上前对他附耳说了几句,他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跟随士兵来到中军大帐。
“启禀安抚使,林况来了!”
林况连忙上前向范宁躬身行礼,“卑职参见安抚使!”
范宁打量他一眼,见他年约三十岁出头,长得貌不出众,便问道:“你就是应天府大营的户曹吏?”
“小人正是!”
范宁冷冷道:“你们都指挥使告诉我,应天府大营有两百名左右的空俸士兵,你手上应该有一份他们的清单吧!”
林况为这件事已经变得草木皆兵,神经紧张到了极点,范宁一句话把这件事揭开,吓得他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道:“卑职愿把贪赂的空俸钱退出来,恳请安抚使饶我一命!”
这倒有点出乎范宁的意料,他现在还不想查具体吃空俸的将领,只想掌握一份名单,没想到林况竟然主动请罪,这就不用他威胁了。
范宁点点头,“你想要脱罪,那就必须戴罪立功,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把贪的钱吐出来,我就准你退职回家。”
林况看到了希望,连忙道:“我愿交代一切,所有贪的钱退出来。”
“先说说空俸的事情,具体是怎么贪赂的?”
林况底下头道:“我每个月会统计士兵增减情况,报给安抚使司,这几年都没有减员,实际上每个都在减员,像生病、年纪太大请退,意外受伤、当了逃兵等等,我都没有上报。
每个月初正常解来军俸,一般都是用交子,十号左右,都指挥使批准发俸,我把空缺士兵的军俸扣下,其他军俸由各营指挥使正常领走发放,怎么发放我不管,有没有从中克扣军俸也与我无关,但每月一千多贯的空俸都在我手上,我抽一成,剩下的交给各营指挥使,他们自己去分配。
据我所知,从指挥使到下面的队正、押司都有份,然后还要上供给都指挥使,都指挥使拿最大头,指挥使其次,再其次就是户曹吏,队正、押司每个月也能拿几贯到几十贯不等,就看他们手下的空俸兵多不多。”
范宁负手走了几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几乎是全军腐败,所有将领都涉及,像李翰这种没有贪空俸的将领简直是凤毛麟角。
“这样说起来,你每个月至少抽一百贯钱?”
“是!我任职两年,拿了两千五百贯钱,我不敢用,都存起来了。”
“你先下去,先把空俸兵的名单给我,然后等清查完超龄士兵后,你把贪的钱交给监察司,然后写一份退职申请,我就按照超龄队正的补偿准你回家。”
“谢使君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