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日来最大的一件高兴事。
“世子只是同意你留在思过谷,并没有承诺取消婚事。”
张释清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坐下想了一会,“我必须嫁给蛮王吗?都是小蛮女从中使坏。”
“与小蛮女无关,形势如此。”
“什么形势?非得让我嫁到塞外去?”
“群雄并立,冀州只占一方,要靠着贺荣部的支持,才能号令诸州。但是贺荣部与并州世代交好,邺城必须与晋阳暗中较量,争得贺荣部的更多支持,才能维持眼下的优势。”
“那也用不着非得逼我去和亲啊,上头还有公主,还有欢颜本人。”
“贺荣部要推世子称帝,到时候你就是长公主,至于欢颜郡主,贺荣部当她是对手。”
张释清发了一会呆,“我看这个皇位也没什么意思,我劝父亲和哥哥不争吧。”
徐础摇摇头,“争与不争,已非济北王父子所能决定。”
张释清更加吃惊,半晌才道:“说来说去,一切全是欢颜做主,就是她,非要让我去塞外受苦。”
“欢颜郡主只是恰好在那个位置上,换成任何人,都得做出同样的决定。”
“嗯,你们两个是同样的人,你当然替她说话。”张释清的脸色渐渐发红,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你的确不该说,我正高兴着呢,哪怕等到明天……不不,我宁愿早些知道这些事情,谢谢你如此坦白,还有什么不得已的‘形势’,你一块告诉我吧。”
徐础等了一会,“只是嫁到塞外,事情还算完,你还将担负艰巨的任务。”
“讨好贺荣部吗?欢颜无错,但也不再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为她做事?”
“不是为她,是为你的父母和兄长。”
“嫁到塞外受苦的是我,他们好好的,干嘛要我……我明白了,你继续说。”张释清一脸冰冷,她知道,只有自己在塞外争得贺荣部的更多支持,才能令家人在邺城得到重视与平安。
“邺城眼下最大的敌人有两个,一是江东的皇帝与宁王,二是并州的晋王,如果我猜得没错,欢颜郡主的计划是先破江东,再除并州。所以你到了塞外之后,必须努力离间贺荣部与并州的关系。这很难,沈家经营多年,与贺荣部亲上加亲,唯一的可趁之机是晋王本人的野心,若能让新单于相信晋王早晚会一统天下,或许能让他放弃对沈家的支持。”
张释清不吱声。
“我能想到的差不多就是这些。”徐础补充道。
张释清笑了一声,“这就是看过那么多军报、思索多日想出的办法?让我嫁到塞外去,给邺城争取一个强大的盟友?”
“这是我给你想出的办法,并非我自己的办法。”
张释清微一皱眉,“你已经够无趣了,再这样故意说话让人听不懂,我宁愿嫁到……不不,我宁愿给自己胸口刺上一刀。”
“哈哈。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张氏子弟、济北王的女儿、世子的妹妹……”
“我还是欢颜的侄女,你究竟想说什么?”张释清打断道。
“如果你在意这些身份,那么我刚才所言,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如果我不在意呢?”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讨论一下我的办法。”
“你的办法……对啊,你是刺过驾、造过反,根本不在意张氏的衰亡与邺城的安危。”张释清打量徐础两眼,“我应该痛恨你才对。”
徐础笑而不语,让张释清自作决断。
盯着徐础看了好一会,张释清叹了口气,“你这个人无趣到让我恨不起来,像块石头,虽然拦在路上,但我觉得上去踢你一脚的话,只会让我自己疼痛,你却一点事也没有。”
“哈哈,请相信,我比石头稍软一些。”
“能说你的办法了?”
“邺城缺少的是强援,若有别的强援,邺城不必再以和亲讨好贺荣部。”
“天下形势我多少也明白一些,群雄各占一州,先不论孰强孰弱,谁会甘心做别人的‘强援’呢?贺荣部观望中原,且与冀、并两州接壤,还真是只有他们可为援助。”
“邺城可以。”
“你又说糊涂话了,邺城自己给自己做强援?”
“不,邺城可以给别人做强援。”
“嗯?”
“当今形势,援人即是援己,但是得让对方相信,尤为重要的是,得让欢颜郡主相信。”
张释清真想在这块“石头”上狠狠踢一脚,好让他说几句明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