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宁愿做自家兄弟,不当座上贵宾。”
刘有终松了口气,使尽浑身解数奉承徐础。
又过了两刻钟,沈耽才从外面回来,显然已经说服众将士接受徐础“带来”的议和,“去见单于吧。”
刘有终拱手道:“四弟,到了单于那边,晋王的安全还要劳你……”
沈耽打断道:“大哥不要强人所难,单于若要杀我,劝之者无益于事,反受牵连。若是真有万一,四弟断不可开口,留一条性命,祭日时给我洒杯酒也好。”
徐础道:“我为三哥报仇。”
沈耽大笑,“得四弟此言,虽死无憾。”
沈耽叫上少量随从,与徐础一同前往贺荣人营地,留下刘有终,与一名沈家老人共同掌兵。
晋王进入营地,惹来不少贺荣人上前围观,沈耽谨慎地低头,不露出任何得意或是有所期待的神情,以免招来单于的怒意。
大帐里,单于居中而坐,两边是众多宿老,全是老单于的兄弟子侄,多半辈子在塞外放牧,第一次来到中原,品尝美食,小声议论,再往下,则是随军诸王,面前也摆着酒肉,却没像往常那样恣意吃喝,个个正襟危坐,偶尔被叫到名字,立刻爬过去恭敬地回答。
进入帐篷,徐础让到一边,晋王急行几步,要向单于下跪,他会说几句贺荣语,十分诚恳地请罪。
一看到晋王,就有几名宿老起身迎过来,将他围住,托住手臂,不许他下跪,然后拽到单于身前,让两人对面而坐。
众多宿老七嘴八舌地说话,单于和晋王点头、微笑、拥抱、饮酒,最后甚至洒了几点泪。
徐础依然是一句也听不懂,站在远处观看,揣摩单于的心事。
议和看上去是成功了,晋王没有性命之忧,诸大人上前恭贺,徐础闪身走出大帐,回自己的住处。
昌言之一直在担心,见到公子回来,马上问道:“一切顺利?”
“嗯。”
待徐础坐下,昌言之道:“公子似乎不太高兴。”
“单于得位日浅,尚不能令诸部心服口服,需得宿老长辈的支持,才能一呼百应。”
“这是好事吧?单于兵强马壮,若是上下一心,中原群雄更加无力抵抗。”
徐础摇头,“此次议和,大违单于本心,他必要尽快摆脱宿老的掣肘。”
“单于会杀死那些老家伙?”昌言之吃惊地问。
“若能杀死,单于早就动手,不会等到现在。”徐础笑了笑,“杀人只会带来分裂,想要抵消宿老的影响,单于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威望,待诸部大人对他一个人效忠,自然再不会受到掣肘。原本单于要稳扎稳打夺取各州,现在他却会变得急躁——晋王逃过一劫,替他倒霉的不知会是谁。”
昌言之笑道:“我还以为会是什么事,乱世之中,不是我打你,就是你打我,此时此刻没准别的什么地方就在打仗,公子可操不过来这分心。”
“哈哈,你说得对。有酒吗?今天听到不少好话,耳朵是高兴了,嘴里却淡出尘土来。”
“只有军中的劣酒。”
“拿来。”
“也没剩多少,贺荣人对咱们不够大方。”
小半囊劣酒,没有杯碗,两人轮流喝,徐础大口,昌言之小口,佐以干酪,喝得倒也尽兴。
“晋王与单于议和,皇帝还能回渔阳吗?”昌言之问。
“他没来找我抱怨,大概是计划未变,还能回渔阳。”
“唉,连皇帝都走了,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啊?老实说,我可不喜欢贺荣人营地,吃得差,住得简陋,这些都算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次出去打听消息,我都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公子知道吗?我已经学会不少贺荣语,可是跟他们交谈还是挺累。”
“你比我强,我一句也没学会。”
“公子要想的事情太多,没工夫学。公子想过如何离开吧?”
“想过,首先,得让单于解除他与芳德公主的婚事,这件事不成,我不会走。”
“可有点难。”昌言之小声道。
“其次……至少我得知道群雄之中有人能够抵抗贺荣部骑兵。”
“宁王不成吗?哦,宁王连降书都送来了。”
“降书无所谓,以后各家都会送来降书,真英雄同样能屈能伸,当其‘能屈’时,外人往往认不出来。至于宁王,差强人意,希望能有更好一点的。”
“我也不喜欢宁王。金圣女若是男子就好了。”昌言之叹道,“她有英雄气概。”
“若是那样,我一辈子都要做噩梦。”
“哈哈,公子想到哪里去了?金圣女若是男子,自然没有成亲那一段。”
两人只是闲聊,谁也没料到,次日一早就传来消息,贺荣军稍事休整,将要与晋军一同西入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