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军将士深受前任大头领的影响,十分珍惜粮食,谁若是碗里剩一粒米没吃,或是掉在地上的食物没拣起来,立刻会招来责备的目光。
因此,受命将粮食运至险要之处的兵卒,个个唉声叹气,能走多慢是多慢,不停地抚摸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与口袋,越摸越舍不得,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毁粮之前大吃一顿。
接到将粮食运回散关的命令,他们高兴极了,全都鼓足干劲,只用小半天工夫就走完回程。
降世军没有统一的车辆,牛车、马车、驴车,以至手推车,各式各样,很难找出相似的两辆车,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上面的口袋码得整整齐齐。
丘五爷站在一辆粮车上头,脚踩高高摞起的粮包,高声向大小头目以及兵卒讲话,时不时指向脚下的粮食,反复强调:“明年这个时候,咱们的存粮将会翻倍!翻倍!明白吗?不用咱们去抢去夺,百目天王会将现成的粮食送来。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出粮,自有其他降世军攻城,与敌人交战,咱们跟在后头呐喊助威就是。咱们有没有这个嗓门?”
“有!”众人高呼,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徐础不忍看下去,转身回自己屋中。
段思永却有点动心,他虽是王府里的随从,但是这两年吃过不少苦,经常饿肚子,对粮食的感情与外面的兵卒相似,依依不舍地跟随公子进屋。
“他们算是发达了,三五年内不必担心缺粮。”
“是啊。”徐础意兴阑珊。
“咱们跟着神驰天王,也能吃几年饱饭。公子此前的担心……可能有点过头了吧。”段思永笑道。
“你还记得广陵王?”
段思永神情一暗,“当然,我在王府里出生、长大、服侍主人,怎么能忘?”
“广陵王在江东坐拥重兵,万物帝是怎么将他召回京师的?”
“呃,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知道广陵王回来之前,王府里天天张灯结彩,都说广陵王一回来就做大官,还有端世子,万物帝对他那么好,简直是将他当成亲弟弟、亲儿子,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好事其实是坏事的开端与诱饵?”徐础笑了笑,“谁都希望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过来说,就是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将好事硬塞到别人手中,万物帝如此,百目天王亦如此。”
段思永张口结舌,半晌才道:“万物帝毕竟是那样一个皇帝,百目天王……”他不知道百目天王是“怎样的一个天王”。
房门打开,丘五爷带几个人进来,段思永立刻口称“神驰天王”,徐础只是拱下手,“要出发?”
“一部分兄弟已经出发,粮车要慢些。”
“散关怎么办?”
“汉州已经没有多少降世军再过来,大家既然要去凉州,散关无用,就扔在这里吧,谁爱要谁要。”
徐础忍不住轻叹一声,明知不可劝,还是道:“燕家兄弟如何?”
丘五爷一愣,“徐先生还真是关心他们,燕家现在不是兄弟啦,我刚刚得到的消息,燕啄鹰……神助天王杀死了苦灭天王,派人将脑袋送到百目天王营中,说是燕小果不服管束,有意投奔贺荣人,神助天王已经代行惩罚,特来告知。”
“神驰天王一点也不担心?”
丘五爷又是一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神助天王这回死定啦,他没处跑,百目天王的神幡上肯定又会多一只眼睛。”
徐础只得放弃,“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丘五爷伸手拦住,“徐先生愿意跟我们走,当然欢迎,若是不愿意,也请明说。”
这可是意外之喜,徐础随即明白过来,丘五爷是担心他乱说话,再度得罪百目天王,于是笑道:“哪里有粮我去哪。”
“我们的粮大都要借出去,剩不下多少……”
“我去汉州。”
“哦。”丘五爷露出笑容,“对对,汉州牧守是徐先生的兄弟,你该去。请徐先生遇见我的兵卒时,告诉他们一声,我随百目天王去凉州了。”
“当然,而且还要告诉他们军中已有一位神驰天王。”
丘五爷拿不准这句话是褒是贬,干脆不接,“徐先生什么时候动身?”
“立刻。”
“好,来人,将礼物送上。”
一名士兵捧来包袱,徐础也不客气,接在手里掂了掂,知道是些衣物,“多谢神驰天王厚赠。”
“外面还有一匹马,驮些粮食与水,向导我就不派了,反正只有一条路,走出去就是汉州。”
徐础再道“多谢”,然后向段思永道:“你随我离开,还留下?”
“啊?我想想……我是公子的仆人,不能……”
“你留下,等降世军在凉州立足,我也在汉州找到归宿,需要与神驰天王互通信件时,用得到你。”
段思永小声道:“是,公子,不知神驰天王允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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