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步伐顿下之时,龚璃正坐在石阶上休息。
她伸出手指轻轻重重地戳着自己的肚子:“你这个小怪物,可把你娘我累死了。”
他看她无事,提起的心回落,面色却一瞬转怒。
“龚璃!”
他的话在她头顶突然响起,龚璃吓得不轻,险些跌倒。
“谁给你的胆子,嗯?”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
龚璃心口惶惶,她连两个丫头都不带,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啊。”她暗暗掐紧手心,面上却一派轻松地答他。
他却根本不给她好脸色,哪怕丁点。
龚璃耍赖地伸手想拉他坐下。
却被他甩开。
他转身便走。
她捂住小腹故作痛苦:“啊呀,好疼……”
一阵风扬起,他已经到得她身前。
她得逞地笑。
成功将他拉坐在身侧。
“阿玄,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怕你不同意。”
她靠在他的肩上,将韩素素的娘亲找来帝京以及这几日的遭遇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听。
说完了,她又道:“便是从前错了,也是她的错,却要她那苦命的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半百之年还要承受丧女之痛,你于心何忍?这便罢了,自她的父亲死后韩家便家道中落,她要是死了,她的母亲还能活下去吗?”
“那又如何?不关你的事。”
“阿玄~”
她娇娇软软地唤他:“我好珍惜咱们现在的日子,我和你都好好的,很快我便会生下我们的孩子,你放过她这一次,便当是为我们的颢儿积德可好?”
皇帝一瞬怒了眉眼:“为了她,你竟拿咱们的孩子说事。”
龚璃也惊觉自己口误,忙去捉他的手:“你知道的,我不会说话,可是,你懂我的意思的,是不是?”
“不懂。”
他语气很臭。
她继续温言软语地求:“阿玄~你允了,明日我替你煮茶可好。”
“就你那茶艺。”
他冷嗤。
龚璃一瞬气急,“讨厌,你以为我是随便替人煮茶的吗?”
“你以为朕是谁的茶都喝的吗?”
“阿玄,你说什么?”
“起来,走了。”
“不要。”
“咳,”他掩嘴轻咳一声,四下环顾了一番,突然压低了嗓音:“这里离冷宫不远,听说冷宫闹鬼,常有宫奴死于非命。”
“哼,我才不怕。”
“真不走?”
她冷哼,赌气地侧开头。
“那朕便先回了。”
龚璃侧过头,见他果真大步迈开,一阵阴风袭来,她吓得一个激灵,拔腿便要追上去。
久坐的双腿却一阵发麻,她方起身,便又陡地坐了回去。
“哎呀!”
她惊呼一声,不知是不是动了胎气,腹中孩儿竟冷不防地踢了她一脚。
她咬紧牙关,一只手艰难地撑在身后,一只手覆到鼓起的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他的声音已自头顶打来。
“哪里痛?”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阿玄,它好像又踢我了。”
她说得委委屈屈。
“活该。”
他瞪她一眼,却又伸出手替她揉着。
“可有好受些?”
他依旧怒着眉眼,语气却缓了些。
她点点头,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突然伸臂环住他的脖子,一颗小脑袋在他胸前蹭啊蹭。
他低笑。
“小狗。”
“才不是,我是小朱雀。”
“小怪兽。”
“你才是,你是大怪兽,它是小怪兽。”她反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弯了眉眼:“一年零七个月的小怪兽。”
她说着,却陡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眸底一片紧张:“我肚子里的,该不是真是只小畜生吧?”
她心口惶惶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咽了口口水。
她可是只地地道道的小朱雀啊。
皇帝哑声低笑:“并非全无可能。”
“阿玄~”
她忐忑地望着他。
他一瞬失笑,屈指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骗你的。”
她还是不放心:“要不,咱们改日问问师傅?”
“朕问过了。”
她一瞬怔愣,转眸却扬手打他:“讨厌,你吓死我了。”
他握住她作乱的小手,倾身问她:“走不走?”
龚璃点头,却朝她伸出双臂:“我腿麻了。”
他低叹一声,弯身避开她的肚子将她抱起。
“像只小猪。”
她紧紧吊住他的脖子。
“猪那么蠢,我比它聪明多了。”
“它比你轻。”
“你抱过猪?”
“嗯。”
“你真的抱过啊?”她来了兴致。
他掂了掂:“猪自己送上门的。”
她终于反应上来,当即又羞又恼地打他:“讨厌,你又骂人。”
“朕有吗?”
“你有。”
“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
“朕骂谁了?”
“你骂我!”
“朕骂的是猪。”
龚璃绝倒,一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与他辩论了。
这哪里是辩论,明明是自己送上门找虐啊。
她突然就有些心疼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了,感觉惹怒他的下场就是一个死啊。
被他赐死。
被他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