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传来紫娥的惊呼,龚璃的眸子一瞬不瞬落在那执剑在手对着六王爷快如闪电的剑势应付自如的明黄身影之上。
她虽没了武功,但自小长在将军府,元景那剑势,分明凌厉而冷锐,剑剑沾满了杀气。
这哪里是在练剑!
她看得心惊,手中的绣帕在指尖绞作一团,将她细嫩的手指勒出道道红痕也全无所知。
却在此时,只见元景突然一个飞身,手中的剑转了个弯便避开了皇帝的剑尖直直朝着皇帝的喉间而去。
“皇上!”
她惊叫出声,呼吸一瞬窒住,手心直冒冷汗。
便在此时,皇帝手中的剑看似来不及收势便要与他来个同归于尽,竟是虚晃一招。
就在二人的剑尖双双要刺入对方咽喉之际,皇帝脚尖一点,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那凶狠的一剑,左手探出,一掌打在元景右肩之上。
元景被这突来的一掌逼得连连后退,最后撞翻了身后的花盆,便在即将跌摔的一瞬,他猛地将剑势一挽,剑尖便狠狠抵上了坚硬的地面,软剑一瞬被他的重量压得变了形。
龚璃回过神来之时,只见他握剑之手青筋暴出,呼吸急促着,鼻尖已沁出了细密冷汗。
再去看那人,发现他眸色染着冷冽,那在日光下闪着刺目寒光的剑在他修长的指尖一个旋转,突地脱手直插云霄,落下的速度又狠又快,只听得嗖的一声,已然落鞘。
那原本捧着剑鞘候在一侧的奴才便被这一下逼得狠狠倒退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龚璃看得心神恍惚,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主子!”
紫娥高叫一声,忙将她扶住。
院中的人此番方回过神,看见她的一瞬,心口倏地一紧,大步来到她面前,开口便是训斥。
“你来做什么!”
他眸色又怒又急,龚璃呼吸尚余急促,她咽了咽口水,方勉强站稳脚跟。
“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未及开口,他的低斥再次传来。
龚璃看得他眸底交织的怒恨与后怕,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一把扑入他的怀里,眼角的泪便止不住地簌簌落下:“萧玄景,你吓死我了。”
她又惊又怕地打他,看起来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兽,微颤的双肩却泄露了她的委屈与恐惧。
他满腔的怒火,便再也发不出了。
那边厢,元景终于将气息喘匀,将手中的剑交到另一个太监手里之后,缓缓朝二人走了过来。
“皇兄,臣弟先告退了。”
“站住。”
龚璃一怔,这才自方才的惊恐中回神,便惊觉那人抚在她肩上的动作倏地顿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不禁又有些面热,匆匆自皇帝怀里撤身,抬眸的一瞬,却撞见了元景一脸灰败的模样。
皇帝轻柔地将她的身子揽在怀中,看向元景之时,面色已一瞬变得冷厉。
“一个女人就把你折磨成这副模样,咱们萧氏的祖先要都像你这般,大夏朝早亡了。”
龚璃陡地望向了身边的人。
他这话,也委实太重。
元景却只扯了扯嘴角,朝皇帝拱手一拜便转身离去。
龚璃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太过落寞萧瑟。
正欲开口问身边人,却又听得他冷声道:“明日再让朕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朕立马下旨让沈秋月削发为尼,终生不得踏出清梵寺一步。”
尾音方落,便见那道修长的身影陡地顿下了脚步。
龚璃看得心口一窒。
他却又重拾步伐,一步步向着宫门的方向踏了出去。
“阿玄,元景他……怎么了?”
她问出声,又想起他方才的话,不禁又是一惊:“莫不是,他与沈姐姐之间又生了嫌隙?”
皇帝冷声一笑,徐徐凝向了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音色幽幽:“当年沈翰林夫妇因为一场山河之争枉死,而今朕又亲口下令杀了沈秋霜,这嫌隙,深了去了。”
龚璃陡地抬眸看向了他,他眼角染着嘲讽,眉梢却挑了一抹冷峭之气。
她想起了方才的那场虚惊,问得又惊又疑:“所以元景怨你?”
皇帝闻言一怔,缓缓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眸子,复而凝到她面上,眸色深沉:“你不是也觉得朕不该滥杀无辜吗?”
龚璃面色一变,转瞬又连连摇头:“可那沈秋霜并非无辜不是吗?”
皇帝因她的话笑开,眸里一瞬泛了些柔意,面色动容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双肩,柔声道:“只可惜……你那个沈姐姐可不这么想。”
他的低叹教龚璃心底没由来的泛了酸楚,她吸了吸鼻子,突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许久,方瓮声瓮气地道:“阿玄,我错了。”
“嗯?”
皇帝微微一惊,一瞬挑了眉角。
又听得她道:“原来我那么任性,原来……你那么苦。”
皇帝心口倏地一窒,眸底竟一瞬染了温热之气。
他喉咙有些艰涩地动了动,张了张口,竟一时无话。
末了,只将怀里的身子揽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每一寸骨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