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沈缺看向一旁的赵煜,问道。
赵煜叹了口气,“沈夫人遭此大难,沈相一时无法排解,也实属正常,如今也只能希冀沈相自己扛过来了。”
“夫人死得太惨了,主子只怕这一生释怀不了了。”
“以沈相之心性,即便无法释怀,也应当很快振作。”
身上背负太多责任的人,也没有资格颓废下去。
果然,如赵煜所言,第二日,沈令安醒过来之后,似乎便变了个人,沈缺起初还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令安,生怕他一不小心又吐了血,可沈令安只是盯着屋顶沉默了会儿,便神色如常地坐起身。
“吩咐下去,今日回京。”他的声音仍然有些嘶哑,“本相此番所受之苦,他日定当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沈相有此想法,下官由衷感到高兴。”赵煜在这时候走进来,听到沈令安的话后,不由笑了笑,“回京之后,下官将送沈相一份大礼,助沈相早日查出那暗处之人。”
“此番多谢赵大人带兵相救,否则本相只怕九死一生。”
“这朝堂上若是少了沈相,岂不少了太多趣味?”赵煜勾唇微微一笑。
沈令安也挑了挑唇,原先冷漠的眼底如今更是添了丝丝阴冷诡谲,一身杀气纵然已经收敛几分,却仍是让人胆寒。
沈缺看着沈令安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他知道,主子是要大开杀戒了,主子开杀戒的时候其实并不少,他不会大惊小怪,可是他一想到夫人在时主子曾有过的柔情,便有些黯然神伤。
他知道,那些再也回不来了。
“沈缺。”沈令安站了起来,道:“带上夫人灵柩,随我来。”
十一月的天,已经凉意森森,沈令安一出门,便有大雨倾盆而下。
沈缺站在尹家陵园里,看着前方的一块块墓碑,以及正在面前空地挖墓穴的护卫,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夫人灵柩,不运回京城吗?”
沈令安没有回答他,只是透过重重雨帘,看着那些护卫挖好墓穴,道:“将夫人灵柩抬下去。”
沈缺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依言照办。
待孟竹灵柩落进墓穴,沈令安捡起躺在地上的一把铲子,亲手将那些土填了回去。
“不要动!本相自己来!”沈缺和余下护卫正欲帮忙,沈令安已经呵斥道。
于是,一群护卫便站在一旁,看着沈令安一铲一铲地将那些土洒到灵柩之上。
倾盆大雨之中,他浑身都已然湿透,可他似乎浑然不觉。
过了许久,他终于停下,让护卫抬过来一座无名碑,立在墓前。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孟竹的墓,开口道:“回京之后,便称夫人染病在身,无法见人,岩州之事,尽数封口。”
“是。”
“走。”沈令安说着,便转身跨上马,往城中方向走。
路过山湖之畔时,他的目光朝那湖中竹屋看了一眼,然后便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突然,他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离竹屋不远的长凳上,脑海里不知为何便出现当时了坐在长凳上的那对男女。
当时……那个女子突然站起身,却跌倒在地,她看着的,是他的方向,而她的手,似乎也在朝他的方向伸着。
若那女子只是不小心摔了,为何会有那样的动作?
她身边有人,若是要求救,也应当是和身旁那男子求救。
沈令安突然从马上跃了下来,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那女子摔倒的痕迹早已消失,什么也看不出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草地上的一株草叶上,那叶子有别于旁边的草,更奇怪的是,上面有一片叶子似是被人强行撕扯了半张。
他闲来无事时曾看过孟竹的医书,那是一株药草,有轻微解毒之效。
电光石火间,沈令安又想到了那日在道路上看到的那辆马车,他的双眼再次泛红,咬牙道:“派人去查,夫人出事那天白天,坐马车来过山湖之畔的男子,从岩州城内查起,此人带着一女子,两人均非岩州之人,更是刚刚入城不久,那女子也许身体抱恙,出入皆由那男子抱着。”
“是。”
沈令安的双拳紧紧握住,眼中有痛色一闪而过,那女子,一定是孟竹!
可笑的是,她向他发出了求救信号,他却眼看着她被人带走!
当时她被人带走时,身子微颤,似在哭泣……
沈令安的身子微微一晃,突然便明白了那人的诛心之处。
那“尹思安”自称体内有奇毒,时常发作,一旦发作,便痛不欲生、更无力行走,那时“尹思安”便是奇毒发作,可她偏偏又想去门外坐坐,他便只能抱她出去,又给她喂了缓解毒性的汤药。
他知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姐姐”,才这般悉心照顾,可若毫不知情的孟竹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而当她们二人同时陷入危险,他又因“尹思安”弃她不顾,她心中,又该如何联想?
沈令安已痛得麻木的心,再次涌起排山倒海的痛楚,痛不欲生,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