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沉重,单池远自姜山出现后,他就没怎么说话,给了她思考的空间。
倒是姜槐受够了这可怕的寂静,忽然开口:“我有种预感,他不会戒酒。”姜槐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点疲倦:“我其实已经原谅他,但是我害怕。我害怕回去后,他又喝酒,再一次发狂。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我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冷血又绝情,他都来找我了,我还不肯跟他回去。”
“姜槐,你不是冷血,不是绝情。他做的事情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我没有觉得你做错,我反倒觉得你做得对。”单池远扯了扯嘴角,“你比南希果敢多了,她啊,只要我那个姐夫多说几句好话,她就什么都原谅,完全忘记以前受过的委屈,也就是这两年,吃亏多了,才长些记性。所以,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姜槐,你不是那种人,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从不觉得随随便原谅是美德,这样只是纵然犯错的人,只会让自己受更多的伤。”
“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不要勉强自己做任何事,不要被谁左右你的想法,即使这个人是我。”
从来没有人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随心所欲地过。
姜槐焦灼的不安的痛苦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抒发口。
“单池远,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是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她一直不曾说起,这一刻,终于压制不住了。
只是姜槐没想到,单池远比自己还要激动。
她说完后才发现,他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单池远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底的狂躁压下去。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即便当初武馆伤人事件是自己判断失误,他对此人人品仍持保留意见。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姜山的恶劣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姜槐说得平静,云淡风轻。
但单池远还记得,他与姜槐第一次见面,因为他将姜山与罪犯相比而惹怒她。那是她引以为傲的父亲,她爱他,也尊敬他,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是多年来的相依为命而衍生的。
然而,这个被姜槐当做唯一的亲人的人,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不,不止一巴掌,他用他的拳头和暴行,对违背他意愿的姜槐进行了报复。
单池远不敢去想象,当时的姜槐有多绝望。
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
除了愤怒,单池远更多的是自责,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独自承受着这么多的痛苦。
他恨不得开车回去,狠狠将姜山揍一顿,或者直接阻止他出现在姜槐面前,因为人骨子的里的暴力并非突然萌生,而是长年累月的压抑,家暴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可是,单池远不能。
那个人纵然可恶,令人不齿,他终究养育了姜槐,单池远无法在她面前口出恶言。况且,她是独立的个体,他爱她,也不能左右她的思想,否则他与姜山有何区别。
所以,单池远除了伸出手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什么也做不了。
“姜槐。”
“嗯?”
“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我不会阻挠你的决定,但是我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