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行刑的血迹,好几天都没能洗净。
外面的情况,全有崇仪准确地传达给孟娬。
谢家虽可恨,可满门斩首,并不是一件多值得高兴的事。所以孟娬连王府的大门都没出。
她听崇仪说,谢家满门,三百六十二口人命,在一天里已全部处斩完毕,一个都没留。
孟娬沉默了许久,道:“以往,让王爷给他做刀的时候,也只是偶尔砍一刀罢了。如今,他终于可以自己握上屠刀了,便杀红了眼。这把屠刀,还是我递给他的。”
崇仪道:“皇上如何处决,也不是王妃所能左右的,所以王妃不必……”
孟娬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崇仪,平淡道:“不必自责么。朝党纷争本就这样,轻则赔上自身性命,重则送上满门,这是权力的规则。所以我不自责。应该自责的是那些痴迷于权力的人,前赴后继,愿意赌上所有的身家性命去玩一个胜者王败者寇的游戏。”
崇仪神色有些复杂而担忧地看着孟娬。
孟娬又转回身去,继续看向窗外。她只是,心里没有感到那么轻松罢了。
没有报复的喜悦,没有手刃的快感,一丝一毫都没有。
就算杀光所有仇人,平息所有罪恶争端,她的阿临也不会再回来。
崇仪出声唤道:“王妃。”
孟娬转头看她,轻声回答:“嗯?”
崇仪道:“王妃似乎很久,都在以‘王爷’二字来称呼王爷。”
孟娬怔了怔,道:“难道他不是王爷么。”
崇仪道:“可以前,王爷出征以后,王妃都称他作‘我相公’。王爷在家的时候,王妃也唤他作‘相公’,偶尔唤他‘阿珩’,我几乎没听过王妃唤他‘王爷’。”
孟娬听她这么说,有些失神,大抵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喃喃道:“是么。”
崇仪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王妃与王爷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往后,王妃与王爷还会像从前那样么?”
孟娬缓缓吁了一口气,最终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崇仪道:“倘若,王爷此次在北境遇险,当真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呢,王妃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王妃想过么?”
孟娬脸色有些发白,良久道:“我大概,会想随他一起去吧。”
崇仪眼神闪了闪,顿时充满了力气,道:“那王妃更应该珍惜,莫等来不及了的时候才后悔。那种滋味,我曾经尝过,真真是痛不欲生。”
孟娬嘴角漾开淡淡的笑意,道:“没想到,竟有一天,会是你来与我说这些。明明以前,都是我来给你开窍的。”
崇仪道:“是王妃让我明白,我们不应该太逞强,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给我们依靠,是一件好事。不管何种困难,我都会陪在王妃左右。”
孟娬道:“崇仪,谢谢你。”
***
谢家的案子落下帷幕过后,好一阵子,朝堂上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