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两道身影,缓慢走出。
“陛下……我带你见两位熟人。”
一位披着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
一位则是面容清俊柔和的白袍僧人。
靠在大殿殿柱上的宁奕,怔怔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
蓝袍的年轻道士。
陈懿。
当今的西境道宗教宗……陈懿!
跌坐在皇座最高处的徐清焰,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那个唇角挂着淡淡笑容的,正是受皇帝旨意,从灵山赶赴天都皇宫,来东厢指导自己修行的那位灵山大知——
崤山居士。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不是这两位道宗佛门内地位极高的人物,此刻竟然出现在承龙殿……而是他们身上的气息,本来是一片清净,毫无“作为”,随着踏入承龙殿,一步一步迈出,两个人的额首,都燃起了淡淡的火光。
大隋有禁令。
道宗的教宗,绝不可以修行。
每年寒冬,道宗教宗都会按例入天都城朝圣,若是被发现身上,有半点“不干净”的气息,那么当夜就会杀死,被埋在天都城的大雪里,上一位教宗就是因此“暴猝”。
对于四境之内的信徒,这其实也不是一件难以交代的事情……见得到教宗的只是少数,天都城杀死教宗之后,对外先是公布教宗生了重病,隔一段时间公布一次病情,于是这个已死之人,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等到合适的时机,这个人的离去便不会显得突兀。
一切都是自然而又合理的事情。
道宗对此不感到愤怒吗?
当然愤怒。
知道真相的只是少数人……当然有极端者意图把真相公之于众,利用群众的怒火让大隋皇室付出代价,但可惜的是,皇帝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把这些极端者处死。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相。
道宗的一切,都是皇帝赠予的。
当初皇帝如何给出,他就可以如何收回。
灵山的佛子同样如此,不可修行,不可淬体,只能当一个百世凡人,就连与灵山佛龛里的菩萨道火有所感应……都绝对不可。
坐上道宗教宗、灵山佛子的位置,是一种殊荣。
但前提是……他们要足够听话,否则这就是一场浩劫,躲不过,逃不了。
两位东西两境的“凡俗之人”,缓慢走到了徐清客的身旁。
陈懿的道袍被风吹起,他眼神里的那股青涩缓慢褪去,瞳孔深处澄澈而又深邃。
宁奕总是觉得,这个少年教宗的身上,带着一股不与世俗亲近的“老成”,即便有时候故作亲切,也总显得格格不入。
徐清焰则是抿唇看着自己的老师,崤山居士的目光也笑着望向殿上的黑纱裙女孩。
徐清焰的脑海里忽然闪逝了几个零碎的画面。
崤山居士曾带着自己踏入长陵。
拿走了自己一绺长发。
白袍僧人曾经说的话,在她心里轻轻荡开。
“借你一绺长发用用。”
“不久后的一天,你会因此而感谢我的。”
……
……
天都皇城的上空。
一张古旧符纸,悬停在空中,随风摇曳,猎猎作响。
这是“铁律”大阵的阵眼。
当初青山府邸之争,这张符纸轻轻松开一线天机,于是朝天子便得以恢复巅峰实力……“铁律”强硬地压制了皇城方圆数十里内的一切生灵,无论修行境界,实力高低,都无法越过某条界限。
大阵若起,那么执掌铁律的皇帝,便身为天都城内的至高之人。
皇帝的神念,在“铁律”符纸旁边游掠,始终无法打开这座大阵。
而另外一股力量,同样只是震颤,不做回应。
天都城外的“长陵”。
山雾蔓延。
这座隐于俗世的碑石陵墓,重新出现,坐落在天都的不远处。
真龙皇座就藏在长陵山顶的大雾之中。
登基之后,皇帝一缕神念,便可以沟通“皇座”,这是大隋天下最强大的先天灵宝,是初代皇帝开辟天地的圣物。
即便后代血脉一点一点稀薄,只要能够沟通“皇座”,那么内外诸敌,都将被横扫成灰。
然而此刻,山顶雾气之中的那尊皇座,只是震颤,并不分出力量。
披着黑袍的守山人,悬在雾气之中。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十根手指交织,浑身的星辉和血气都在燃烧。
如果说,莲花阁执掌着铁律,是大隋律法的监察者,那么她……就是皇座的看守者。
骷髅面具下,守山人的唇角溢出鲜血。
真龙皇座的力量,被长陵的法则所压制,皇帝沟通着这座宝座,她能够做的,就是压上自己的所有,拖延片刻。
直到新王的登基。
皇座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