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问题,喉咙里发出挣扎的低沉吼声。
……
……
一整个白天。
好几个时辰。
井宁都在忙碌之中度过。
他没有看到宁先生,客栈里来来往往,今儿很是忙碌。
他憋了好多话想要说……他想要去鹰会,想要跟着宁先生后面学习,那种一瞬杀人的剑术,哪怕只学会皮毛,也应该足够杀死鹰会的那帮恶人了吧。
宁先生没有回来。
井宁晚上端着鸡汤,来到了宁奕的房门口,他站了好久,鸡汤在小炉里续着,少年进了屋门,却不敢躺下,怕被宁先生认为是贪小便宜,品行不正的人物,于是吊着脚,靠在石壁上,双手拢袖缩在胸前,等着宁奕回来……就这么等了一夜,半夜额头猛地下坠,让他意识浑浑噩噩的惊醒,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只觉得心里一片空寂,冰凉。
宁先生走了吗?
井宁的嘴唇有些干枯,他揭开一大早就煨炖好的鸡汤瓦罐,煨汤讲究火候,时长,这一天一夜过去,鸡汤已经错过了最鲜美的时候……井宁是一个很节省的人,但他此刻根本就没有胃口。
胸口满是那种等待的焦灼。
痛苦。
一个人,越是渴望得到,越是容易失去。
他脑海里忍不住想了许多未来……他大胆的跟宁先生提出自己的想法,无论对方是什么想法,随便教自己一点,也足够“报仇”的了,他能吃苦,昨夜跟仲虎的厮杀也证明了自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他不想再煎熬了。
真的不想再煎熬了,在大漠里苦苦等了十几年,终于遇到了一个贵人,他怎可错过?
但事实上是……这一夜,宁奕和裴灵素,都没有再回到这座客栈。
房间里始终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井宁靠着石壁,瓦罐小炉里面的火焰熄了,快要天亮之时,少年的神情满是恍惚,泪流满面的靠在墙壁上,失魂落魄。
端着瓦罐,里面的鸡汤已经凉了。
井宁全都倒在了后厨的泔水木桶里。
他颓唐地坐在地上……等待真的是一件很让人焦灼的事情,越落空,越磨人。
这一夜,让井宁明白了一件事情。
宁先生,可能真的走了……这世上千山万水,不可能每座山头都会回头,哪怕他心中还有一些“侥幸”,心想住客栈的银子对那位宁先生而言,根本就不重要,那两位只是去周边的地方游山玩水了。
之前宁奕问井宁,周遭有什么好玩的。
井宁一一回答。
宁奕付了银月客栈相当一大笔的银子,那一锭银子,足以包下一个月的客房。
结果只住了一夜,第二夜就没有再回来。
黎明与曙光交接之时,井宁这个心思敏感的少年郎,一个人自怨自艾想了许多琐碎的事情,收拾好心情之后,重新忙碌……但他并没有放弃希望。
接下来,还是如此。
他在等待着那位宁先生……哪怕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一天,两天,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他没有去宁先生的屋子,下了很大的决心,放弃了那一夜的守候,一个人跑去了望月井古镇。
井宁很担心,自己没有等候的那一夜,宁先生回来了,但是他必须要给娘亲扫屋,上香,这是每一周都会去做的事情……于是提心吊胆,路上一刻不停。
到了镇子,他发现了一件令人值得琢磨的事情……二当家被打碎的那一滩血肉,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这里不久之前有人来过。
为母亲上香之时,井宁咬着牙做了一个决定,被“生字卷”洗髓伐骨之后,少年的身体变得强健了许多,离开之时,他抱着那块牌位,还有小香炉,顶着风沙一路往回跑,一直跑到客栈,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宁先生有没有回来……
仍然没有。
井宁有些绝望。
直到第七天。
那一天风沙很大,客栈很空,日过三竿,盛光刺目,井宁眯着双眼,肩头搭着毛巾,嘴里叼着一根草屑,望着门外发呆。
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和老爹说过一句话,两个人在客栈里时时刻刻见面,虽为父子,却形同路人,彼此如同死寂的沉默,让两人之间,拉开了一道天堑般的隔阂。
在少年望眼欲穿的视线之中,忽然有沙子闪逝了一下。
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揉了揉眼。
再睁开。
远方风沙之中,有一男一女,缓慢“跋涉”而来,飞剑在沙地之中掠行,几乎是须臾之间,便来到了客栈。
井宁如死灰一般的眼神,重新燃烧起来。
他喃喃开口,“宁……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