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给他安排最强的对手,让他每一轮都无法休息。”
“很卑鄙啊……”
宁奕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卑鄙,但是有用。”宋伊人微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极轻极细的揉捏空气,道:“哪怕只有一点点用,都足够。”
……
……
朱砂戴着斗笠,披着宽大黑袍,怀中抱着那把收叠包扎后如长刀一般的黑伞,沉默靠在看台的一侧,无视周遭的嘈杂声音。
她离开竹楼,与宋伊人兵分两路,提前出发,前去安排十六座山峰的僧兵部署,之后便来到了这里……她的肩头悬浮着一枚不易察觉的通天珠,记录着接下来会发生的这场对决。
律子道宣。
这场“禅律之争”中的主角。
最被人看好的,佛门百年一遇的“伐折罗”。
这里没有多少人,比朱砂更明白,“伐折罗”到底意味着怎样的一种变态存在,在古老的梵语文献里记载过灵山历代的“伐折罗”,一旦问世,继位,便默认是为金刚佛法的执掌者,麾下的“夜叉众”,是灵山最精悍的一股战力。
无论“道宣”能不能成为“佛子”,夜叉众未来都是他的。
而双重的声名推叠之下,他突破成为星君的那一天,便是灵山明面上的“大德”,都无法干预他的决策。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权力。
当一个人拥有的太多,就不是一件好事。
朱砂知道自己和宋伊人来到这里,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宋雀对自
己二人交待了寥寥的几句话。
宋雀隐约推演到了琉璃山将要在这上演的“阴谋”。
而他更加语重心长的叮嘱……要“制衡”禅律之间的倾斜。
禅子神秀,实在是一个太过于内敛的人,在道宣这些年顶着无数光辉前行的时候,神秀师兄仍然还是那副模样,在远离灵山的深山老寺里苦读禅经,钻研佛法,不问世事,这样一个不与世俗争锋夺权的“苦修者”,在对决之中,怎么可能赢得过“伐折罗”?
制衡。
限制“道宣”,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律子本身的修为境界,远远超出所有参加法会的年轻人,在灵山收集的情报当中,有意参与法会的那些“天才”,大多已在觳中,漏网之鱼少之又少,那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没有在法会中被灵山钟意的年轻人……其实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不够天才。
没有天才到能够让灵山注意到的程度。
这个世道,许多人会埋怨皎月一般人物不过如此……而事实上他们根本连相提比论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放开手脚,撇开“神魂之争”的限制。
以律子道宣的实力,大开杀戒,甚至可以将这一整座山峰的修行者,全都屠戮完毕……而这位未来的“伐折罗”,也不过二十余岁,在东土境内一百年来,是最为年轻的命星修行者了。
这样的一位“天才”,才能成为律子。
先成为天才,再成为律子。
许多人想拜入灵山,但他们心境太杂,不够纯净,想得太多,又做得太少。
看起来不过是一座山门,一道门槛。
但有些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朱砂从小就在灵山长大,被宋雀从荒野里捡回来的时候,她还不谙世事,后来便陪着“少爷”一同成长,一同读书,练刀,再到离开,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看遍了灵山的众生,无论是离开若是回来,她其实都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这里只是一个住所而已。
进入灵山,不算什么。
离开灵山,也没有什么。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对于“灵山”两个字,有着如此执着的追求,以及狂热。
尤其是在南方边境打生打死的那些“修罗”,杀了不知多少鬼修,背了不知多少罪孽,当她接受宋雀旨意,召集了一批南方边境的精锐练魂之士,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
竟然无一反对。
在“浴佛法会”用神魂对垒律子道宣。
这种动辄“神魂破灭”的危险买卖,这些人几乎没有犹豫,而提出的条件就是在事情结束之后,离开南方边境,进入灵山修行。
若是神魂被道宣打散了。
那么就成了一个废人……进入灵山,还有意义吗?
朱砂看着擂台上的灰袍男人,斗笠下的神情有些复杂,对她而言,这些陌路人,像是在黑暗之中厮杀拼搏的“求生者”,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
灵山对他们而言,就是“光明”。
若是能够奔向光明,脱离南境。
那么或许就是“解脱”。
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