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人伸出两根手指,侧身躲开刀刺的同时,屈指弹出,“啪嗒”一声,尖刀飞掠而出,钉在一枚木质墙柱之处,少女的纤细手腕被男人一把握住,身材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将周雨水拎地快要离地,他的手掌发力,小丫头一阵胡乱踢蹬,都不奏效。
“胆子不小,但没什么用。”
斗笠男人极其冷漠地开口,“早就听说,有一对乞丐兄妹,住在这座破庙里,没什么本事,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你可知道,我打坏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你还想要赔偿?”
周雨水刚刚扎好的辫子,在挣扎之下脱落,少女披头散发,狠狠一脚提向男人,怒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打坏我的药壶,凭什么不要赔偿?”
斗笠男人面无表情,拎着小姑娘兜转一圈,将她甩飞,重重撞在一根殿柱之上,然后一脚踩住她受伤的手腕,蹲下身子,拎起头发,面无表情,“凭什么?凭你是乞丐。”
这些日子,过得太不顺。
律宗的那帮大爷,他惹不起。
这对乞丐兄妹,他还能惹不起?
斗笠男人盯着周雨水,这小丫头嘴巴倔得很,还有骨气,竟然还问自己凭什么?
就凭你是乞丐。
所以活该被人欺凌,所以没有资格问凭什么。
他本想一个巴掌扇下去,但仔细端详,这个乞丐妹妹竟然长得颇有些标致,小家碧玉,长大以后应该是个小美人。
斗笠男人微微一怔,背后忽然袭来了一道身影。
他皱起眉头,看到一个白发少年,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枝,从安静的床榻上弹起,向着自己刺来。
他起身回旋着一脚,重重踢在周惊蛰的胸口,将白发少
年拦腰击倒,咳出一大滩鲜血。
斗笠男人笑了笑,道:“这就是你那个病胎哥哥?还有力气下床?”
他拎着小女孩,将她双手拘在背后,按在地上,木然道:“这次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一……两件事。”
“这座破庙,以后不必再留了。灵山不欢迎其他的信仰,这破道庙里供奉的是什么?”他笑了笑,道:“真武大帝?狗屁的真武大帝,道宗的神仙,在东土有什么用?”
“你们这对兄妹,坏了我的好事,这些日子颗粒无收,损失的钱财,都要算在你们俩的头上,你们要是赔偿不起,那么砸了这里住处,只是开始,从现在开始,你们欠我一百两银子,每隔一天,利息都要涨,直到还完为止,你们才有自由。”斗笠男人面无表情道:“大可以试着逃出灵山,我会派人盯着你们,没有律宗庇佑,离开灵山的那一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周雨水嘶哑怒吼道:“你混蛋!”
斗笠男人面无表情,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女孩的面颊红肿了一大片,发丝散落,遮住眼帘,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她咬着牙齿,身躯不断颤抖,却一个字都无法开口。
斗笠男人平静道:“要是不想还债,也有一个办法,姓周的小丫头跟我回去,我玩开心了,就还你们一个自由,还给你一笔不菲的钱财,让你们可以有个安心的住处。”
他笑了笑,一只手拍了拍白发少年的脑袋,揪起发丝,道:“小乞丐,怎么样?卖了妹妹,还一笔债,赚一笔钱,这买卖不亏吧?”
周惊蛰想要抬起头,却被斗笠男人按住脑门,死死将面颊按在地面,唇齿与地面擦出鲜血,耳旁响起对方冷漠而又缓慢的质问语调。
“怎,么,样?”
周惊蛰视线模糊起来,艰难抬着眼,望向妹妹,看到的一片孤寂,死静。
在这一刻,他又一次想到了死。
这不是他头一次感到这么大的“悲观”,还有痛苦。
但这是他头一次,在心底涌现出深深的绝望。
他的身子……因为生病,实在太弱了。
他太弱小。
太弱小……所以只能被欺凌。
斗笠男人一只手拧着少女的双手,将她按得跪坐在地不能动弹,逼迫她看着残忍的景象……他另外一只手拽住周惊蛰的发丝,一次又一次将白发少年的脑袋,按得重重砸向地面。
鲜血模糊。
斗笠男人没有注意到,那座破败的,枯寂的真武大帝雕像,双眸似乎有了灵光,灰尘无声的抖落。
那个白发少年眼中的光暗淡下来。
他的意识被砸的支离破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若是能摆脱这痛苦,弱小,卑微的一生……
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紧接着。
周惊蛰的心中,响起了一道柔和的声音。
“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死也无所谓吗?”
少年残缺的意识怔了怔。
他似乎站在了一个奇怪的视角,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看着自己的身子,被人不断拎着头颅,砸向地面,青砖碎裂,鲜血四溅……
本来也离死不远了啊。
他笑着回道:“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