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面带微笑,目送这位“第四司大司首”离开剑行侯府,抬了抬手,那些搬着古书的甲士,顿时停止动作,迅速离开府邸,还替两人将府门关上。
宁奕看着这一幕。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有些滑稽。
天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链环,情报司的云洵,第四司的公孙,象征着太子意志的李长寿……在这个巨大的利益场中,权力的每一环都是相扣的,似乎不需要动刀动剑,便可以置人于死地。
太子利用着自己的布局,打造了一个精妙无比的环。
哪怕是修行者,在境界足够打破桎梏前,都无法承担最高的皇权,所制造的律法,阶层。
再次回到天都……这里的规矩,比之前更多了。
“宁奕。”
场面上只剩下两个人。
李长寿也不想再套近乎,他索性开门见山道:“不管先前公孙说了什么,希望你都不要在意……因为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李长寿背负双手,在庭院里转了一圈,他目光环顾,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消失。
“我是来替太子跟你谈的。”
听到这里,宁奕心底忍不住呵呵冷笑起来。
果然。
打从见面前,他就对李长寿没什么好感。
那份文卷上,详细介绍了此人的家室,李长寿是红拂河某位王爷的后嗣,从小在南疆历练,天赋异禀,但性格好战,而且表里不一……典型的“笑面虎”,带着皇城谕令奔赴西岭就位小阁老,还手握屠刀,杀了数百人,
清洗了一番道宗内阁,太子提起这枚棋子,实在是太合适对东境开战了。
难怪酒泉子在蜀山对自己说。
天都这一行,不容易。
太子之前在灵山说的好听,想与自己见一面。
但如今他来了。
太子没有丝毫主动要见的意思……而是把东境的一些麻烦摆了出来。
这是要看看自己的能耐?
宁奕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长寿苦口婆心的开口。
“这次寿辰的真正目的……其实你也明白。”
“太子殿下花费了三年时间,在天都重新立了一套规矩,境内风调雨顺,唯有一些小小的不如意……那就是东境。”
他在院子内走了一圈,来到了公孙之前所坐的位置,缓缓坐了下去,道:“四海之内,皆为臣子,你我都是太子选中的人。这就是今夜我来找你的原因。”
这些废话,宁奕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面带微笑,找了一个正对李长寿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兄。”
宁奕淡淡笑道:“可是希望我协助你,共商讨伐东境之事?”
李长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早就听闻了宁奕的事迹,在东境都被称为宁大魔头的剑修,脾气应该极差才是,如今竟如此有自知之明?
“不错。”
李长寿悠悠道:“我手握道宗,你协调灵山,你我各自坐镇东西,讨伐琉璃山,应是必胜之局。”
宁奕笑了,道:“李兄身在道宗,跋涉过境,恐怕殊为不易吧?”
“无妨。”李长寿微笑道:“灵山先打头阵,以佛门底蕴,千年积蓄,无需道宗太多兵力,镇压东境叛乱,亦不成问题。”
“说得有理。”
宁奕仍然笑着问道:“既然灵山一宗便足够了,那么还要道宗做什么?”
李长寿感到了针刺一般的压力,坐在对桌的年轻剑修,似乎轻轻按到了那把油纸伞上,整座府邸便迸发出轰的一声。
窗阁倒飞,书籍狂舞。
宁奕面容上的笑意已尽是收拢。
“你来替太子跟我谈?你算什么东西?”
宁奕冷冷开口。
那些甲卫搬到剑行侯府内的古书,被磅礴的剑气轰了出来,院落里的书籍纸页跟大雪一起翻飞,哗啦啦的剑气流淌声音,伴随着山字卷的卷动,形成一股涡旋。
三天书归位之后,宁奕的身上多了一股近乎神威般的压制。
纸页大雪潮狂舞。
宁奕坐在石凳上,幽幽问道:“平南王爷的儿子?以为坐在道宗小阁老的位置上,就能高人一等?”
李长寿闷哼一声,似乎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冲击在了他的身上。
三清阁的小阁老,盯着宁奕,声音沙哑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宁奕轻轻弹指,震去剑鞘上的积雪,道:“我只希望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既然选择当太子的狗,就要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东境的事,区区一位小阁老,能替道宗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