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宴席的话,本殿是认真的。这场东境大胜,的确有先生的一份功劳。偶尔清醒的时日里,他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
宁奕拎着神性灯笼,向前走去。
等等……顾谦下意识想要伸手去阻拦,但陡然想到了宁奕可是打赢了韩约的绝世猛人,遂作罢。
牢狱的门,拦不住执剑者。
宁奕身形如穿水波,缓缓穿过牢狱铁栅栏,一层虚无涟漪层层荡开,大隋阵纹师设置的秘令层层掠动。
这一幕,看得太子蹙起眉头,摇曳皇权火折的动作都缓慢起来。
黑色潮水,在执剑者威压的挤压之下,被逼迫地层层收敛。
原先将整座甬道都淹没吞满的黑暗……此刻一点一点收拢成立体实态。
一枚盛开的,精致的黑色莲花,在执剑者灯笼的对立面凝聚而出。
“老先生。”
宁奕声音很轻地呼喊了一声,这一声呼喊,动用了神魂秘法。
他是想尝试唤醒袁淳身体里存在的真我意识。
面容狰狞的袁淳,只是神情惘然一刹,旋即恢复凶恶,狠狠向着宁奕撞来。
“轰——”
狭窄牢狱,剧烈震荡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
宁奕不慌不忙,身形向后掠去,动作几乎与袁淳前扑冲撞之姿态同时发生,不分先后。他拎着光明灯盏,躲开黑暗潮水,弹指叩出一缕剑光。
书院所收的“白虹”飞剑,当真如一抹白虹,在方寸空间遮天蔽日,抖落万缕剑芒。
顾谦双手遮
住眼帘,不能直视。
张君令白布蒙面,神情自然。
太子眯起双眼,饶有兴趣观看好戏。
袁淳的后颈撕啦一声,飚出一串密集而又连绵的鲜血,咔嚓咔嚓的剑气撞击之音,不断在老者口中响起。
他狠狠咬着白虹,不肯松口,任凭剑气凿击。
白虹剑身附着一层神性,此刻神性剧烈流逝,黑暗侵蚀之下……人会永堕,剑器亦是如此,尤其是生出剑灵的飞剑。
宁奕依旧是不慌不忙,继续二叩指。
这一次,龟纹龙藻飞出,一左一右,钉在交叠双手,防御姿态的袁淳肩头,将左肩右手,右手左肩,钉穿起来。
“嗖”的一声。
石壁震荡起层层破碎的黑暗潮水。
袁淳含着白虹,身子被两把飞剑钉住,愤怒嘶吼,无济于事。
他本想凭借黑暗消化神性。
但宁奕便如无量大海,无须什么动作,山字卷便自行将滚滚神性送入三把飞剑之中。剑身神性虽然看似微薄,但实际上极其浑厚,后续无比绵长。
宁奕伸出两根手指,翻了翻倒在地上的龙凰身体,女子先前虽是眼神灰暗,但离了袁淳,整个人瞬间如抽了魂魄一般……软绵绵倒在地上,丝毫反应没有。
“龙凰还活着……”
探了探鼻息,宁奕开口,顾谦松了口气。
但并没有高兴多久。
“她真的将自己贡献给了袁淳。”
宁奕皱起眉头,手指抬起,缓缓隔着肌肤上尺余距离,感应下来……这具身子,的确还有生命迹象,但体内像是被塞了棉花一般,填满了污秽。
宁奕摇头道:“想要让龙凰开口,几乎没什么可能了。”
这是心甘情愿,给影子当祭祀品,维系影子的存在。
这样的人,还真是罕见……当初阳平洞天,死在影子手中的人,大多还是不听劝告误入洞天的修行者,在灵山,最多就是被欺骗的教徒。
像龙凰这样,明知师父堕落,还指望自己血肉能加以感化的人,实在太少了。
这,很忠诚。
但,也很愚蠢。
太子不带杀气,笑着问道:“宁奕,龙凰还有什么开口的必要,你莫非以为……本殿在骗你不成?”
“宁奕不敢。”
宁奕站起身,望向被自己三把飞剑钉入石壁的袁淳,对太子抱拳揖礼,道:“还是请殿下施展手段,让袁淳先生,短暂醒来吧。”
太子温和笑了笑。
这宁奕……还真是好眼力啊……
李白蛟抬起手臂,被他带入茶室甬道的那枚火折子,哗啦一声,无风自燃。
一时之间,狂风大作。
宁奕的神性灯笼,抵御火光,飘摇沉浮如一叶孤舟。
唯有太子的一点冠冕之火,坚定地悬浮。
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地更加旺盛。
狂风吹拂地顾谦身子左摇右摆,拽着张君令一条臂膀,勉强站住。
而身材瘦削的李白蛟,屹立如竹,双脚牢牢钉在地面,纹丝未动。
漆黑莲花,被冠冕之火灼地炽烈摇曳。
被钉在石壁上的袁淳,双目浑浊,一点一点,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