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神堂的战力。”
凰虚道微微一笑:“劫营那一战你们也看到了,一向被轻视,被认为贪生怕死的豫西武士,在生死绝境下,一点也不输我们。”
他目光扫视,只见身旁的士卒们都被他说得垂头丧气。
却是就此声调一变,眼神陡然犀利。
他如同斩钉截铁,断然道:“什么与生存最密切相关?”
凰虚道以指凌空虚划,一道红芒闪过:“别的地方,在撤退的时候让弱者断后,保全强者。只有在我们三河,每当危难降临,强者们都会站出来勇敢面对死亡,让弱者一步步成长为强者。”
“这,才是真正的三河魂。”
“安祥城不会是三河的脊梁,它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城池。而我们的鲜血将滋润你们,让你们化作浴火腾飞的凤凰。”
“老兵会战死,大将会阵亡,甚至连一代雄主也免不了血染沙场。但三河魂却将一代代传承下去,通过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你们,才是三河未来的希望。”
说到这里,凰虚道畅快地大笑起来。
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在他眼底不过是一些可笑的蚂蚁。
这群蚂蚁将带走他,把他送回先主的麾下,继续仰望那人高大的背影。
这该是何等的快事。
酒忠次和石数正向这前辈投来敬慕的神情,深深鞠躬行礼。
赵忠高却是对凰虚道开言道:“既然如此,我也留下。”
凰虚道淡淡道:“你家宗胜还小。”
赵忠高道:“他已经能照顾自己了。而且少主也会照顾他。”
凰虚道又道:“你是血戮营的统领,血戮营重建还需要你,只要你在,血戮营就还在。”
赵忠高微微犹疑,而后道:“既然如此,我留下来撑过这一阵风雨飘摇。当三河摆脱危机并开始收复失地时,我将战死在这安祥城城头,以尽你我多年的交情。”
这次凰虚道抓住了赵忠高的手,干脆地答道:“好。”
赵忠高又道:“血戮营还剩下六十多人,我把老兵们留给你,将年轻人带回去。希望你在奈何桥上等我一些日子。”
两人都很平静,就如同过往一次次分开又重聚。
凰虚道悠然道:“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赵忠高道:“破城在即,我想听你再抚琴一曲。”
凰虚道笑起来:“好,不过你想听琴的话,就再下几碗牛油面好了。”
赵忠高点了点头,下城而去。
石数正愕然问道:“赵师叔……竟然还下厨?”
他曾经多次去过赵家做客,深知一向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赵忠高,在家里也是对妻子呼来唤去的。
凰虚道露出诡异的笑容:“他若不是做得一手好牛油面,又怎能追得到你师婶?当年她可是襄阳城的第一名花,却就为了吃赵忠高的面,连我的‘凤求凰’也不肯听了……”
听到这话,神情凝重如铁的酒忠次也不由为之莞尔。
不多时,赵忠高就端了七八碗面上来,将牛肉最足的一碗塞到凰虚道手里,两个年轻人和几名偏将各递了一碗,然后重重搁下一大坛襄阳黄酒,数个酒碗。
“时间不多了,本该人手一份的。”赵忠高平静道。
“那也是没可奈何的事情。”凰虚道耸了耸肩。
面条显出金灿灿的颜色,牛肉微暗的嫩红则让人心痒。淡淡的药香加上深浓的香料气,令人腹内的馋虫霎时间便鸣躁不休。
凰虚道大口吃面,大碗喝酒,如同牛嚼牡丹,很快扒拉个精光,但吃相却不知为何看起来很是优雅。
“手艺不但没落下,还长进了。”他信口品评道:“是不是你老婆帮你洗一次脚,就要拿一碗面来换?”
赵忠高露出尴尬神情。
凰虚道长笑着,令贴身卫兵取来他的古琴,是凤势式,形式优雅精致。
他长拂战衣,就在这战火连天的城头织指奏曲,曲声激越,悲怆之中却又有无穷豪迈,饱含视死如归的意志。
一曲奏罢,铮铮数响,五弦皆断。
正在这时,几根利箭射上来,被凰虚道以琴身砰地挡住,掷琴下城,轰地一声,将一名神堂武士脑袋砸得粉碎,而后弹起,又穿透两人胸膛,方才断裂开来。
这琴选择了三河军人作为主人,也许这便是它最好的归宿。
城上的三河士卒们,尽已清泪满衣,眼中却满怀着慷慨壮烈的神色。
城下的神堂士兵也听见了这对话,看见了这情景。纵然是敌对立场,不少人也发自深心地感到一种震撼之意。
神堂堂主苏梦枕在不远处的山冈上遥望着这一切。
“看来,三河剑派土崩瓦解的情况,大概是不会出现了。”苏梦枕低声叹息道。
凰虚道会选择以身殉城,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有他这么一番话,整个战局怕是都要被他改变。
他看似否定了忠诚、团结和坚韧,却将这种精神传递到整个三河领内。
苏梦枕看向吴锋,又道:“锋儿,我们是和李清的幽灵在战斗啊。”
吴锋并不立刻作答,好一会才道:“我在想,我们有什么。”
苏梦枕问道:“想到了吗?”
吴锋轻声道:“三河魂是生存的力量,只有一种力量能压过它。”
他顿了顿,道:“那就是理想。只有理想的力量,才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才能改变这个浑浊的世界。”
吴锋的眼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
苏梦枕拍着少年的肩头,赞许地大笑起来。
他对神堂的未来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