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忠的喉结打着颤,脸色黄白不定,想要说话,却已经吐不出词来。
是毒药。
难怪自己这些年身体恶化得这么快。
虽然小时候就受过暗伤,但按照以前的预计,也能活到四十多岁才对,到了那时候,李询早已成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结婚生子,他也不必担心。
可是……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中了慢性奇毒,伤上加伤。
如今怒火攻心,加上身体已经是风中残烛,毒性终于完全发作。
李忠平时一直认为自己不怕死,但当死亡真正来临得如此仓促,他却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和不甘。
李忠突然开始后悔。
他自知命不久矣,不希望妻子为他守寡,借着大舅子水信元叛变的机会,把妻子水冰心送回了娘家。
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多么希望妻子能在自己身边。
他的双目睁得极大,喉间用最后的力量发出两个字:“毒……毒……”
黑气在须臾间布满了他的面颊。
生命的点点滴滴,如同流水般在李忠眼前飘过,快如星火,却无比清晰。
他恍惚间看到妻子一袭白衣,如同仙子,微笑着向他走来。
转眼又好像回到了少年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将一个有点皱的苹果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些画面渐渐失去了色彩,却越来越真实。
李忠真切地感觉到妻子的体温,感到对方正拉着自己的手掌,肌肤温润。
李忠突然心神宁静,眼神也变得平和。
他回味着妻子的每一个形象,从娇羞的小女孩,到清丽的少女,婚后的欣喜甜蜜,刚刚生下孩儿时的母性圣洁,如同丁香花般含愁的少妇模样……
并不是消逝,而是永生在这一切的回忆之间……
他面容扭曲,嘴角却溢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头颅一仰,无力地向后跌下。
越是慢性毒药,潜伏得越久,发作的时候就越是烈性可怕。
李询用手一探,发现父亲已经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他全身战栗起来,懊恨地猛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直到嘴角溢血。
“爹……我不该说那些话的……爹,你快醒醒!”
李询跪在地上,将脑袋贴在父亲的面颊上,泪下如流泉,却只能感受到父亲的身体逐渐冰冷。
明知道这一天早晚就要来到,来来得这样快,却是他所始料未及!
少主的哭声,很快惊动了府邸当中的下人们。
他们如同潮水般涌过来,一时间呼天抢地的哭喊之声,久久不绝。
李询却是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他知道,三河剑派如今已经处于危急存亡的境地,他若不能坚强起来的话,这千百年的家业,恐怕就要毁在他手里。
“父亲被叛逃的蓝家兄妹毒杀。”李询双目通红,话音却冰冷:“他们很可能是神堂派来的间谍,取得父亲信任,谋害家父。”
他双目扫视着聚集拢来的家臣们。
“现在重要的事情,便在于派出锄奸队,打入神堂领地当中,处决凶手,为家父报仇。”
又对石数正道:“数正师兄,请速速前往长沙城,将家父物故的事情禀报给道主,请神霄派人来主持家督继承一事。”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很难说族内会不会有人不知大体,想要浑水摸鱼,争夺家主之位。而龙傲天知道现在情况的危急,反而会全力支持李询以最快速度即位。
三河将消息作速禀报神霄,表示对宗主神霄的尊奉,也好堵神霄道内部反对救援三河的家臣们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