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就走啦——”铁蛋也放声哀嚎,边哭边推着病床往外走。
过道上的人听到了哭声,无不迅速让开路,惋惜的盯着他们,庄金海屏住呼吸,憋得满脸通红,深怕有人拉开白布单,露出破绽。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喊声:“站住,干啥的?”
铁蛋和周凡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周凡转过泪流满面的脸去,说:“护士——我爸他死了,我看你们挺忙的,跟我哥把老人家送到太平间去!好歹——让我们哥儿俩,再送老爷子一程——”
“叫啥名字?”护士满面倦容的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揭开白布单。
铁蛋赶紧伸出手去挡住,周凡灵机一动,哭道:“使不得啊——俺们乡下可忌讳,人死了,盖了脸——是万万不可揭开的,不然,老人家不肯走啊——谁揭的,就会缠住谁不放——”
周凡的话加上他凄凄惨惨的哭声,听起来很是瘆人,护士伸在空中的手不由得哆嗦,她战战兢兢的问:“他——他叫啥名儿?”
“周——杨——”周凡紧张过度,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个儿编的名儿,答不上来。
铁蛋泪水盈盈的说:“我爸——我爸他叫杨周里——”
“对——我爸叫杨周里——”周凡画蛇添足的补充道,铁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深怕他引起护士的怀疑。
“杨周里——老人家,你一路走好!好了,你们推走吧!”护士的手垂下去,明显的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谢谢!那我们走了!”周凡说着话,埋头推着床往前走,铁蛋也赶紧加了力。
“记得把床推回来——”护士心有余悸的冲着他们喊道,周凡扭头,回道:“哎——”
庄金海原本憋着气儿,又听到铁蛋和周凡演的一出好戏,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的换气,吐了一口气出来,险些把白布单吹得飞起来。
铁蛋眼疾手快,一下子扑上去按住白布单,哭道:“爸呀——你可要安安心心的走,可别吓唬人馁!”
铁蛋过于紧张,竟然捂着了庄金海的口鼻,庄金海无法呼吸,无奈之下,伸手掐了他一把。
疼痛使得铁蛋把手松开,庄金海深吸一口气,白布单跟着陷下去,待他吐气,白布单随着飞起来,庄金海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庄金海赶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铁蛋脸都吓青了,手忙脚乱的扯着白布单往他身上盖,周凡悲天悯人的哭声响彻天空,他哭道:“爸呀——我知道,您老走得不甘心——可是,天灾人祸——咱们也没办法啊——您若是舍不得我们,就再看看——可千万别去打扰旁人啊,大伙儿都怪不容易的——”
周围的人听见周凡的哭喊声,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惊惶无神的望着他们。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惧怕,心想着:好不容易活下来,再被死鬼缠上身,那多不划算!
铁蛋和周凡推着庄金海,有惊无险的出了医疗点大门,瞅瞅四下人都离得挺远,周凡轻声说:“老庄,你可以换换气儿了,憋坏了吧?”
庄金海深深的吸了几大口气,喘息声还未均匀,铁蛋入戏太深,泪水竟是止也止不住。
庄金海低声的叮咛道:“路上更容易遇到警察,更要小心谨慎!”
周凡宽庄金海的心,说:“老庄,你就放心吧,咱们有神灵保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铁蛋还在痛哭,他抽泣着,说:“周、周凡——金都认识——认识老庄的人多——咱们、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好!”
“大哥,你咋变得结巴了?戏都演到中场休息了,你还在哭啥呀?”周凡觉得铁蛋的模样很是搞笑,似乎假戏真做了。
“我、我好久都没哭过了——既然哭了,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说话间,铁蛋的泪水犹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
“大哥——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周凡怔怔的望着铁蛋,很难想像一个大男人为啥事儿能哭得如此伤心。
庄金海叹了一口气,隔着白布单轻声问道:“小杨啊——你是想你家小暖了吧?”
“你——老庄,你咋晓得?你简直就是我肚皮里头的蛔虫啊!”铁蛋惊讶地问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不想念自个儿的娃儿?更何况是在灾难发生的时候——为了我,还没顾得上联系老家的父母吧?小杨啊——我老庄对不住你们啊——”庄金海心痛难耐,他又何尝不牵挂老母亲、妻儿,可是,他连跟他们联系的机会都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为了避免给家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他们几个都没再跟家里联系过,家里的亲人们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铁蛋说:“老庄,你别把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
周凡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他觉得在这短短的一两日,他正在迅速成长。